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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这位大儒不仅在文学之上名满天下,对下棋的造诣也颇深,直至过世前也就仅仅败过一场,而他的独女,自小便棋品过人,便是那位大儒的学生,也不敢轻易与她对局,生怕输了难堪。皇帝今日特意让他与皇后对弈,想必是巴不得他输,好让他得以寻回昨日在他那里丢的面子。
景旼淡淡然一笑,仍然是那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模样:“还请皇后赐教。”
两人在棋桌边对弈,叶小舟与皇帝便坐在原来的软塌上观棋。
由于这软塌离那棋桌有些远,两个小太监在皇帝和叶小舟跟前分别又摆了一张棋桌,将两人对弈的棋局实时复原到两人面前的棋桌上。
叶小舟对下棋是半点兴趣也无,从前被叶弘方逼着略学了些皮毛,像景旼与皇后这样高手间的对弈,他是万万看不懂的,只是碍着此时是在皇帝近前,才勉强装出了一副认真在观棋的模样。
皇帝先是呷了一口茶,而后忽然开口问道:“宁王妃生在姑苏?”
叶小舟点了点头:“回皇上的话,臣从小便是在姑苏长大的。”
“那可是个好地方,”景泠朝他一笑,“几年前朕南巡时曾在平江住过几日,那儿简直就是个小洛京,比之那时的上京城,真是繁华得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谬赞了,”叶小舟不卑不亢道,“臣倒觉得平江繁华有余,但若论起庄严来,上京城要远胜于平江。到底是皇城,赤蛇怎能比真龙威风呢?”
叶小舟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景泠听的很是受用:“你倒嘴甜,只是困在那宁王府中做王妃,实在是可惜了。”
“朕瞧着你年纪不大,见到朕却丝毫不露怯,出生在商人家中,身上却闻不见铜臭气,你爹将你教得很好。”
叶小舟不傻,听出了景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此时面前这一盘棋黑子明显占了弱势,景泠心里舒畅,面上笑意渐浓:“叶弘方被发配边关,宁王妃心里想必很是牵挂吧?”
叶小舟脱口问:“陛下想说什么?”
“没什么,”景泠不经意地转动了一下茶盏上的杯盖,而后继续道,“朕只是可怜宁王妃这样好的一个人却被蒙在鼓里——你当真觉得叶弘方是因为走私私盐与私铸铁器这两个罪名而被发罪的吗?”
“当然不是,我爹他从未染指这些不法的勾当。”叶小舟笃定道。
景泠见鱼已咬钩,便渐渐开始收紧鱼线:“朕知道,只是阿旼求朕替你二人指婚之时,他到底是朕的弟弟,朕自然要将叶家的底细来历查得清清楚楚,你猜……朕查到了什么?”
“陛下查到了什么?”话虽是这么问的,但叶小舟看起来却半点不惊讶。
景泠心里便确定了,叶小舟是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的,这便好办了,他面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略带愁容的脸。
“朕虽然得知了那件事,但念及到底是叶府收留了他们母子二人,才得以让朕的两位亲人幸存下来,也叫孝仁皇帝了却了遗憾,所以朕免了叶弘方的死罪,只将他发配到边远之地,但……”
“但什么?”叶小舟追问道。
皇帝闭了闭眼,摆手让一个太监将那份写有叶弘方死讯的密函呈给了叶小舟,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叶小舟打开那字条,上头是端端正正的蝇头小楷,但他却一个字也看不懂一般,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的手指颤抖起来,几乎连那张轻如薄羽一般的宣纸都拿不住了。
罪臣叶弘方,病毙于今晨寅时二刻。
叶小舟的眼睫也颤抖起来,咸湿的眼泪滴落在那宣纸之上,模糊了他的眼,也模糊了宣纸上的字迹。
他爹竟然死了……可景旼方才不是才信誓旦旦地与他说,会救他爹的吗?这就是他所谓的救人吗?
不等叶小舟开口,景泠却又道:“你也别怪阿旼,谁能想到叶弘方昨日还好端端的一个人,今日忽然便暴毙身亡了呢?”
景泠半句也不提景旼的嫌疑,但他相信叶小舟只要不傻,必定能联想到景旼身上。叶弘方的死,他与景旼都有动手的可能性,但皇帝若是真想杀叶弘方,那时直接将他处死便是了,何必这样大费周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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