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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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进——”程霁川在里面道。柏昕憋着气，推门进去。

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照得宽敞的?办公室内格外亮堂。他?坐在背光里，安静地办公，身姿挺拔，气质温文。

那一刻，柏昕感觉自己的?怨气被抽走了一些，但一想到这人惯常的?伎俩，又多了两分恶感：“你到底想怎么样？程霁川，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搁下笔，推一下眼镜：“你指哪方面？”

“别装蒜！就是我舅舅老家那块地的事情！”要说他不是故意的，哪有那么凑巧？

程霁川抬抬手，示意她在对面坐下。

等她坐下了，他?起身去中岛台给她倒茶。室内很安静，安静地只有她略显紧促的?呼吸声，以及茶水倒入杯中的?清晰响声。

莫名的?，柏昕躁动的心一点点平静下来。

折返后，他?把倒好的茶水端放到她面前：“乌龙茶，新口味，试试。”

柏昕捧住茶杯，抬头看向他?，好似要看清他?一样。

“别这样看着我，不是我指使的。”他?端了手边的茶啜一口，靠在一边。

心中却道，不是他指使的，却是他主导的?。当程峰察言观色，把这件事汇报上来，旁敲侧击地暗示时，他?不但默认了，还诱导了这件事的?发生。

只希望她可以回头。

思念是一把折磨人心的?刀，哪怕他?不断用工作麻痹自己，表面上装得云淡风险，心里却比谁都明白。

他?在夜深人静时，最?思念，难以忘怀的?还是她。

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柏昕看着他?，没有说话。

见她似乎不信，他?凉凉地扯了一下嘴角：“不过，你有求于我，这是真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知道你听说过吗？”

“你什么意思？”

“有求于人，那就要拿出有求于人的?姿态。”

柏昕：“……你说吧，什么条件？”

说出这句话，她的嘴唇有点发白。

“你会?回到我身边吗？”他?反问她，目光诚挚。

柏昕想了想，点点头。

他?却冁然，嗔怪道：“可我不相信你啊。你惯会说谎，出尔反尔，现在答应，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反口。毕竟，人是会变的?。”

人心，也是最容易变的?。

曾经说要永远陪着他?的?父亲，最?后撒手人寰。

曾经说要永远对他好的程凌雪，不也和他?翻脸，最?后倒戈相向？

他?打心底里就不相信任何承诺。

“那你想怎么样？”柏昕执拗问她。

“很简单。”程霁川搁下杯子，语气轻飘飘的?，“结婚吧。”

“……”

“我觉得这样有保障一点。毕竟，你是个小骗子?。”

柏昕说不出话。

到底谁才是骗子?啊？怎么有人可以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

……

晚上回去，柏昕感觉脑袋空荡荡的。

一打开?手机，全是程霁尧发来的信息，积蓄了多日，他?算是忍不下去了，情感宣泄地很彻底：

[你到底什么意思？是要跟我绝交吗？]

[不用这样吧？]

[难道我会?一直缠着你？]

[我到底哪里比不上他?？]

……

一句连一句，看得柏昕心惊肉跳，下意识关闭了手机页面。

她本来就迟钝，遇到自己害怕的?问题，总是本能地逃避，他?这样咄咄逼人，只能让她更加不想回答。

这日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醒来，还在想程霁川的?话。

“起了吗？”一早，他?就给她发了短信。

这样自然，让她有种回到一切都没发生前的?错觉。

她讷讷回了个“嗯”，感觉脑袋更乱了。

“我明天早上回濮阳的飞机，下午没事，这边有家新开的?山顶咖啡，环境很不错。一起吧？”

他?的?语气是很谦和，但是柏昕知道，这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她回复了个“好的”。

……

也不知道是哪个媒体放出的风声，几乎是一夜间，网上铺天盖地讨论的都是柏昕和程家太子?爷的婚讯。

媒体长篇累牍，不遗余力地报道这件空前的?大事：

《柏昕即将嫁入豪门》

《柏昕和华晟总裁旧情复燃》

《柏昕飞上枝头》

……

就好像空穴来的风，人们甚至不知道这阵风是从哪儿刮起的?。

一开?始，还有人质疑是假消息。毕竟，豪门贵公子和女明星的?绯闻时常都有，可能嫁入豪门的却是寥寥无几，何况是程家这样数一数二的?豪门。

而且，消息也无从佐证。

但是很快就有媒体出来打脸，放出了一组照片。

照片里，柏昕穿着墨绿色的法式短款小西装，压着白色的风琴裙，看上去非常优雅，只是神色淡漠，有别于她平日甜美娇俏的模样。

身边的?男人高大英俊，虽然像素糊，也能看出绰约风姿。

男人单手挽着她的腰，把她娇小的身子护在怀里。两人一高一矮，相依相偎，进?了民?政局。

全网哗然。

前有影帝裴嘉树倒追，顶流程霁尧追求未果，现在，连程氏家族这种顶级豪门贵公子也为之折腰吗？

各种或酸或歆羡的话语层出不穷。

更有业内记者爆料，说两人在两天前已经低调领证，婚宴正在筹备中。

柏昕是为了金钱地位才嫁给程霁川，亦或者是真爱？一切无从得知。

众说纷纭，什么猜测都有。

可是，无论多么不齿，对她的?羡慕却是真的?。

……

山顶咖啡馆里。

这地方风景确实不错，咖啡馆是圆形玻璃建筑，坐落在最高的?山巅上，抬头往下望去，风景一览无余。

偶尔，还有缆车从对面的云层里过来。

天空很蓝，裹着白色的云。

柏昕拄着头望着窗外，手边的咖啡已经冷了。

程霁川望着她神游天外的?小脸，心里有种隐约的钝痛。

“咖啡冷了，我让服务生给你换一杯吧。”他?柔声道。

柏昕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

“你对婚礼有什么要求吗？”

“随便吧，你做主就好。”她神情淡淡，看得出来，对这些一点都不上心，甚至毫无兴趣。

他?没说话。

柏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小心去看他?的?神色，怕他?生气，补充道：“……我有选择困难症，你知道的?，你自己做主就好。而且，我的?审美也不好。”

“好。”他?低头切盘子?里的?小蛋糕。

“你不是不吃甜食吗？”

他?叉了一小块，送入嘴里，皱着眉头：“好像确实不大能接受。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喜欢这样的？”

柏昕：“……你实在吐槽我吗？”

他?跟她笑了笑：“不，我只是好奇，想更多了解你。”

“……你不是一直都很了解我吗？”总能知道她的软肋，让她投鼠忌器，给她织一张温柔的?网。

“不一样。”他?说，“以后要一起生活，得互相迁就。”

他?又吃了一口，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柏昕终于笑了，拄着头继续看窗外的?风景：“算了，你别吃了吧。”

“好吧。”他?把盘子?搁下，用餐巾压了压唇角。

喝完咖啡后，他?开?车送她回去，帮她理出了一些必要的?物品，搬到了他?的?住处。她这个人总是很纠结，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觉得有用，还是他帮她筛选。

吃完后，两人又去了就近的?超市买东西。

他?推车，她选东西。

像一对寻常的夫妻一样，远远望去，非常融洽。

好像他们本该就是一对。

隔着货架，程霁尧停住脚步，没了声息。这时，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一句话——“我能想到的最?浪漫的?事情，就是和你一起变老”。

耳边，还有杜泽喋喋不休的?声音：“放弃吧，尧哥，她要是喜欢你，早就喜欢了，怎么会?一直蹉跎到现在？”

“虽然我站在你这边，肯定帮你，但是这事儿严格说起来，你也不能怪人家小姑娘。”

“她没说过喜欢你吧，是吧？”

“程霁川可不是什么善茬，你还是不要往刀口上撞了。”

……

对面两人走出鸡蛋区，出现在了货架尽头。

杜泽甫一抬头，话就噎住了，眉飞色舞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无比滑稽，讪讪地闭上了嘴巴。

柏昕这时也抬起了头，看到了程霁尧。

四目相对，一时静默。

程霁川的?手适时地握住了她的肩膀，给她力量，她一颗纷乱的?心才平静下来。

这种情况下狭路相逢，到底是有点尴尬。

她和程霁尧，现在算是快形同陌路了吧。

“恭喜，大嫂。”程霁尧笑眯眯的，对她微微颔首，神情讽刺，“嫁给了程家大少爷、华晟总裁，鲤鱼跃龙门，乌鸦变凤凰，从此享尽荣华富贵。”

柏昕：“……”

“走吧。”程霁川看了眼她摇摇欲坠的?神色，略微拧眉，警告般瞥了程霁尧一眼。

程霁尧无所?畏惧，甚至有种报复的?快感。

可是，当他?托着她的身子离开，两人双双消失在他视野里时，他?一颗心好像被掏空了，难受得眼睛都有些酸胀。

至此他?才明白，一开?始他?就落于下风了。

“如果她会喜欢你，很多年以前就会喜欢你了。”这句话，像是毒药，慢慢入侵他?的?四肢百骸。

此刻，他?连呼吸都是苦涩的?。

早就知道答案了，自己却偏偏要自欺欺人。

刚认识程霁川那会儿，她提起他?时，眼睛里就都是带着光的?，羞涩、小心翼翼，完全不同于对他?浑不在意的样子。

因为喜欢，才那么在意他欺骗了她。

她为什么跟他?结婚？

以他对着两人的?了解，就算是程霁川威胁了她，许了什么条件，那也得她同意。

这何尝不是她给了她自己一个台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