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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浔微微站定后,便急道:“北域的驯兽师刚刚在楼下挑衅滋事,大家沉不住气便下楼打斗了一番……不知可否波及到你这里。”他还想说些什么,便见眼前已是空无一人。只徒留几缕清酒香。
沈清浔阖上眼眸,想起那几个驯兽师狰狞的脸,嘴角便泄出与温润面孔极不相符的嗤笑。
黎纤,这回你可没命活着了。
***
流月小镇地广人稀,且大多都是为明日拍卖展会来的外地人,均对此地不甚熟悉,
江逾白只得挨条巷子的找,北域的那群驯兽师凶悍嗜血,对付妖兽的手段的异常残忍狠毒,且进阶瓶颈期时最爱寻找双.修炉鼎。
江逾白不敢再往下想,不安与恐慌占据整个脑海,他恨不得回溯时空,狠狠地抽两个时辰的自己耳光。
汗水浸透衣衫,凉意自脚底涌上心尖。
江逾白的踏云归已是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此时他只想着能够快一些,再快一些。
四角银铃不再响动,他不确定黎纤是脱险了还是昏迷了抑或是……
微风掠过,带着阵阵若有似无的血腥味,江逾白想也不想,凭空跃起,急急奔去。
高大雄武的驯兽师尸体横在巷子口处,眼球突出满含疑惑恐惧似乎死不瞑目。
江逾白在小巷子的明暗交接处寻到黎纤。
大鱼将脸埋在膝上,缩做小团,一动不动,像是凝固住了一般。
江逾白三步并两步上前,在他面前半蹲下去,良久后才轻声道:“我不好,给你道歉。”
黎纤眼眶通红,闷声道:“你刚才准备不要我了是吗?”
江逾白用手掌遮住黎纤眼眸,涩声道:“没有的事。”
二人同时静在浓稠潮湿的夜里,片刻后,黎纤开口:“他们说我长得好看,要把我抓走做……”
他努力回忆道:“做炉鼎。”
“我不同他们走,他们打我,后来就看见了我额头上的鳞片,似乎更想要将我捉走了。还抢走了白白给的小铃铛。”
黎纤小心翼翼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稍微用了一点力气。他们就没气了。”黎纤说完就又把头埋进两腿之间。
江逾白不忍心见他这幅模样,赶紧安慰道:“不怪你,你只是正当防卫的。”
“他们残忍暴虐不知害了多少人,死了也是应当。”
黎纤听完他这些话方才扬起头:“我本来想马上回去的,可是我走不回去。”
怕江逾白不信,他急急地撩开自己的裤脚。
细瘦苍白的脚踝上各扣着两个玄铁制的捕兽夹,锐利的齿轮像野兽的獠牙一般刺穿细嫩的皮肉,血流顺着脚腕淌至鞋尖,晕染出一大片红。
江逾白扶住墙角,本想去念一段往生咒超度这几人的念头通通被打消。
他站起身,打横抱起黎纤,往医馆奔去。
北域风雪界。
一只薄如蝉翼通体翠绿的玉简如只玉蝶穿过漫天霜雪直直落在殷无涯肩头。
潦草麻密的蝇头小字挤做一团,让殷无涯头疼不已,万般后悔没送容舟去明心峰跟阮欺学写字。
‘小寡夫……’
‘漪澜大陆中逾过乘境的高手。’
‘老男人,遗孀。’
‘死了的。’
‘……’
看完一篇玉简,殷无涯更加头痛,这都什么跟什么?
“给,戴上。”岑书研往他怀中塞进一双狐皮绒毛手套:“晏掌院给你的。”
一旁的晏凛之正色道:“戴上吧,扶仓山的雪太大了。”
“不用。”殷无涯将手套丢回给他,冲岑书研道:“近些年,修真界一共几位大乘以上的老男人?”
岑书研不假思索地直接指向了左手旁的掌院先生:“他,大乘后期,老男人。”
殷无涯补充道:“死了的。”
岑书研思索片刻,语调无甚起伏:“那就只有我爹,你们师父了。”
“其他人大乘以上的修士都惜命如金,只有他早早地去寻死,还提前给自己大操大办了一场丧礼。”
她此言一出,殷无涯,晏凛之都默契地不再接话。
片刻后,晏凛之率先打破沉默:“我不信师父死了。”
“几年前,伽蓝寺天显异象,有天裂痕迹,似是圣人开天眼,窥探天象。或许……”
“我们进去吧。”岑书研打断他:“再晚一会,怕是十方无相的长老们都赶来了。”
殷无涯不管他二人之间的气流涌动,只想着他那大弟子的小桃花,见二人动弹,他忙道:“你们先去,我断后。”
岑书研用灵识探向四周,不解道:“断哪门子的后?”
殷无涯想说帮你儿子断后,又觉对不起徒弟,只得支支吾吾道;“传讯给老友。”
“那你快些。”岑书研语毕,抬步离去。
“无涯……在归元山可有什么亲密的友人?”晏凛之状似不在意地发问。
岑书研凤目轻挑,不答反问:“怎地不自己问他?”
“若是担心就回去看看。”岑书研缓缓道:“趁着还有大把的回转机会。”
最后一句声音太轻,被隐没在冰凉透骨的茫茫霜雪中。
晏凛之欲开口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
若说他的处境半死不活,那岑书研的就是毫无转圜的死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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