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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何潇神色再难平静,他颤声道:“你却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柳胤面色煞白,绷唇不语。
柳何潇勾起嘴角,七分怅然,三分挑衅:“来啊,再亲手打死我,一了百了!”他抬起头看着家祠中的牌位:“好让列祖列宗看看,我们柳家是如何绝后的!”
“你!”柳胤气得浑身发抖,他又高高扬起藤条,却程凌伟一把抱住腿:“王爷,真的不能再打了!”他又转向柳何潇:“世子!你也少说两句吧!”
柳胤面色极差,藤条悬在半空,却迟迟未落下来。
就在两方僵持之时,却见丫鬟白梨急急奔进了家祠。
白梨福了福身子:“启禀王爷!老夫人说身子不爽……”
柳胤微愣:“怎么回事!”
白梨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柳何潇,道:“老夫人说胸闷气短,难受得很,就想见见世子。”
柳胤心知肚明,老夫人这是救孙儿来了。
柳胤冷声道:“若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就去请大夫,这个逆子去了,也只会让母亲更碍眼。”
“谁说的!?”慈爱又不失气魄的声音响起,白梨回头,原来是老夫人来了。
柳胤见母亲来了,连忙躬身:“母亲怎么亲自过来了?”
老夫人束着翠玉抹额,身着宝蓝色锦袍,端庄大气。
她见到柳何潇的背已经被打得血淋淋,眉头皱成一个“川”字,道:“阿潇犯了什么错?你为何下如此狠手!?”
柳胤一向是个孝子,自然是不会和老夫人对着干的,便道:“儿子正在教训这个逆子……他在外惹是生非,张太尉都找到我们府上了,说是张栾受了打击,在家不吃不喝……”
老夫人摆摆手:“那是他儿子没用。”
众人皆是一愣。
老夫人道:“我方才在外面也听了一两句,原是他辱没阿灏在先,阿潇不过是为了维护他哥哥才动的手,心是好的,就是动作过头了些。”
她又对着柳何潇语重心长道:“阿潇,以后遇到这种事,你也学聪明些,明着来容易吃亏,不如学学张栾,哭着回家告状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柳胤:“……”
柳何潇勾起嘴角:“多谢祖母教诲,孙儿记下了。”
老夫人道:“白梨,凌伟,将世子带下去上药。”
“是!”两人急忙扶起柳何潇,便想驾着他往外走。
柳胤急忙道:“不可!母亲,您怎能这样纵容他!?”
老夫人十分强势:“你们先去!”
他们便忐忑走了,老夫人对柳胤道:“自己的儿子,你不心疼?”
柳胤一愣:“怎会……”柳何潇已经走了,柳胤也平复了几分心情:“儿子是怕……他越来越不受管束,会酿成大祸!”
老夫人看他一眼,道:“我知道阿潇是什么样的孩子,他本性善良,不会无端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她顿了顿,道:“倒是你,为何不先弄清楚事情原委,再行说教责罚?好好的孩子被你打成这样……”
柳胤无语,分辨道:“母亲,儿子也问了,可他不说……”
老夫人打断他:“你何时好好听他说过话?每次不是打就是骂,换了我,也懒得搭理你。”
柳胤:“……”
老夫人一向说一不二,但见柳胤一脸气闷,便也软了几分语气,道:“阿灏已经不在了,阿凝又被送入了宫中……若是阿潇再被打出个好歹来,我便真的不用活了。”
柳胤一听,心中微颤:“儿子有分寸的。”
老夫人道:“你也莫要给阿潇太大的压力……当年阿灏事事拔尖,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若不是如此,兴许他也能平安一生。”
老夫人说着,心中酸楚已掩盖不住。
柳胤忙道:“母亲不要难过,今日之事想必阿潇也长了记性,我不会再责备他了。儿子对他也没有太高的期望,他如今已得了世袭……未来,就算当个闲散王爷也好……”
老夫人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你还是太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柳胤呆住。
老夫人幽幽叹了口气:“罢了,我去看阿潇了。”
柳何潇趴在床上,他俊容微紧,极力忍耐着。
“世子,您坚持一下,马上就好了。”白梨坐在床边,轻手轻脚地给他上药,这药性十分刺激,抹上去的一瞬热辣辣地疼。
程凌伟和程凌云都站在一旁,看得心中不是滋味。
程凌伟道:“还好老夫人和白梨姑娘来得及时,不然世子恐怕此刻还跪在祠堂。”
白梨低声道:“是凌云来找了我,我才知道世子出了这事……”
白梨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听说柳何潇被罚,她便立即向老夫人求援了。
白梨生得清秀,一双柳叶眉含了几分心疼,温声道:“世子,若是疼,不如喊出来罢……”
柳何潇轻哼一声:“没什么好喊的,你动作快些。”
白梨朱唇微抿,低声问道:“世子这次……真的是因为大公子,才和张栾起了冲突?”
柳何潇微怔一瞬道:“不错。”
白梨看着柳何潇被打得皮开肉绽的背,心中难受不已,她鼓起勇气道:“世子,这几日让白梨照顾您,好不好?”
程凌伟和程凌云站在一旁,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多余。
谁不知道,白梨姑娘喜欢世子?此刻一个受了伤,一个细心照顾,昏黄的灯光映衬着,室内好似多了几分暧昧。
然而这暧昧,并没有超过一刻,就被柳何潇自己打破:“不必了,还是男子方便些。”
白梨怔然,温婉的脸上露出一丝忧伤:“世子是嫌弃奴婢照顾得不好?”
柳何潇闷声道:“不是……我不是嫌弃你。”
白梨眼见面色稍缓,可柳何潇又道:“我是觉得,所有女人都麻烦。”
白梨一愣,又快哭了。
程凌伟实在看不下去了,道:“白梨姑娘……不如,我来吧!?”
白梨讪讪缩回了手,识趣地回到一旁。
程凌云看她一眼,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世子第一次和张栾起冲突,便是为了白梨。
那日白梨上街帮老夫人卖药,就碰到了张栾。
张栾见白梨生得貌美,便起了龌龊心思,一把抓了她,带去了客栈。
这一幕恰好被柳何潇撞到,柳何潇见祖母的人被动了,便气得将张栾暴打了一顿,还扒了他的裤子赶到了街上……
这才解救了白梨,不过也和张栾彻底结下了梁子。
而为了守护姑娘家的名声,柳何潇便将这事自己扛了,没将白梨这个由头说出去。
也是因了这件事,白梨便开始对世子死心塌地。
可世子这没心没肺的样子,实在是叫人家姑娘伤心。
柳何潇烦闷地趴着,动一下都疼,烦躁得很。
就在这时,老夫人却来了。
“阿潇,还疼吗?”老夫人慈祥的声音响起,柳何潇一抬头,出声道:“祖母……”
“好了,别起身了,老实趴着!”老夫人笑着摁住他,自然而然坐在了他的床沿。
柳胤时常南征北战,柳何潇一年也见不到他几回,而王妃去世得早,老夫人便将柳何潇接到了身边养着。
她便是柳何潇最亲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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