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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须臾没抬头看,天色已是一片铅沉。
风声萧萧中,那几棵粗壮高大的胡杨也在摇颤。
的确是要变天了。
可雨却迟迟没有落下来,仿佛也在踌躇,不忍浇洗这夏意初浓的世界。
天快黑了,狄烻还是没有来……
谢樱时回神,攥紧袖口抱着膀子搓了搓,发现两条手臂僵得连知觉都淡了。
抽开食盒的屉格,拿块莲子糕来吃,入口冰凉,几乎尝不出该有的味道,反而噎得人难受。
她抚着胸口勉强咽下去,握着那半块糕怔怔发愣。
这究竟是何苦呢?
仔细回想起来,约在这里相见是她自己提出来的,由始至终狄烻都没有说过一句应承的话,甚至连头也不曾点过一下。
而她,却自以为是的将这沉默当成了默许。
原来只不过是一厢情愿么?
想想也真是傻得可笑,竟然只因为那一丝心里的感觉,就把人家也设想成了自己以为的样子。
“等够了没有,该走了吧?”
仰靠在柱边的秦烺晃着翘起的脚,眼神别具讽味。
谢樱时没去看他,忽然觉得满身疲惫,可又说不出的不甘心。
“你先回去吧,我……再等一会。”
“等个屁!”
秦烺忿忿地爆起粗口,一骨碌坐起来:“阿沅,你是发痴么?到现在难道还以为他当真会来?”
这话听着更像是谢樱时在拷问自己,明明知道他说得不错,可就是没法子一走了之。
她抿着唇,牙齿咬得生疼:“也许,他真有要紧的事……”
“要紧的事?”秦烺嗤鼻冷笑,“跟你实话说了吧,我来之前特地叫人打听过了,经略府今日只有几个当值的杵在那里看门,其余的早都各自过节找乐子去了,那姓狄的根本就不在!”
谢樱时兀自嘴硬:“说不定在城外营里呢?”
“还替那厮狡辩,我耶耶昨天夜里才见了他回来,今日是端午,哪里有什么狗屁要紧事!还不明白?要是他真有心的话,这会子早就该到了!”
“……”
无言以对了,谢樱时只觉那颗心完全沉了下去,胸口堵噎得难受。
风声在耳边呼啸,似是嘲弄。
响雷过后,终于到了霖落九霄的时候,没有丝毫渐进的铺垫,那雨一上来就成滂沱之势。
草亭的檐下挂起了水帘,顷刻间便倒悬如瀑。
原来上天并不是什么踌躇,也不是不忍,只是在积蓄酝酿,为的就是来一场透彻淋漓的涤荡。
雨丝卷进檐下,不住飞溅在她脸上,无从遮掩,眼眶下早已是濡湿的。
秦烺一口气说完那些话,见她红了眼圈,心也软了下来,凑过去蹲到她面前。
“阿沅,听我一句话。凭你的才貌,就算跟谢家没半点关系,满天下的好男儿也由着你挑拣。区区一介武人,当真没什么值得你这般糟践自己的。况且他从前还跟皇甫宓有婚约,算起来还是你的长辈,若真的传扬出去,不说阿舅,就是你外祖,他老人家能容得下么?”
顿了顿,叹声道:“叫我说,他今天不来更好,正好叫你看清了人,以后也不必再胡思乱想,走,跟我回去。”
言罢,起身拉她。
谢樱时神情漠然,钉在那里似的一动不动。
“怎么,还犟是不是?”见她执迷不悟,秦烺语气不由又尖刻起来,“你是鬼迷心窍,还是真想把你外祖气死?姓狄的究竟有什么好,说不准就跟邢家那头猪一样,这会子口里肚里正笑你一个谢氏女居然这般好骗,几幅好脸色就心甘情愿由他耍着玩!”
话音未落,已被谢樱时一把推到在地。
“你……”
秦烺气不打一处来,刚回瞪过去,就见她缓缓站起身,一双俏目木然无神,浑身都在颤抖。冷得厉害,是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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