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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师,这就是你要参赛的作?品?”画框有一米长,胡一却只用一只手拿着,稍微不注意就会掉下去。江吟不由得捏了把汗,也不敢直接去抢,“你还?给我。”
这副画对江吟来说很?重要,不光是参赛作?品那么简单。
林东宴眉头轻皱,突地扣住胡一的手腕,另一只手抓住画框,冷声道:“松开。”
画框上的白布本来就松了一些,被这么一折腾直接掉了下来。
胡一正对面画框,一眼就看?到了内容。
在一片青黄的草地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画架前,他挺直腰杆,手握着画笔,神色专注严谨,连眉宇间的落笔时的一丝迟疑,都画得栩栩如生。
更如点睛之?笔的是,他脚下趴着一个孩童,孩童趴在草地上,两只小脚在半空晃荡,天真可爱,若仔细看?,便能发现孩童手臂上沾着一些绿色颜料。
几乎在一瞬间,胡一就判断出来,江吟的画比他更优秀。
也正是这个认知,让他烧红了双眼。
同时,林东宴扣着他的手腕,突然加重力气,仿佛要活生生地给他卸下来。
“啊——”胡一惨叫一声,右手瞬间脱力,画框也脱手而去。
林东宴面无表情地接住画框,将它还?给江吟。
江吟抱着画框松了口气,随后严肃对胡一说:“平时你跟我作?对我不在乎,但你不要动我的画。”
说完,他就迈进了副驾驶,但画框好像放不下。
见?状,林东宴把手伸过来:“放后座。”
江吟无奈把画框交给他,还?叮嘱道:“小心一点儿。”
闻言,林东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胡一还?堵在车门边,林东宴冷冷道:“让开。”
胡一不甘心地看着江吟坐进副驾驶,摸着青乌的手腕,控诉道:“林先生,这副画不可能是他画的,我见?过江吟的画,他绝对没有这么完美,这副画一定是他请人代笔,不可能是真的!”
林东宴反应淡淡,拉开后座车门将画框小心放进去。
江吟不怒反笑,他靠在副驾驶,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极轻的的笑,带着浓浓的轻蔑:“请谁代笔?你吗?”
林东宴替他关上车门,江吟两手枕着下颚,趴在车窗上,看?胡一就像在看一个小丑。
“就算我代笔,你有证据吗?”江吟眨了眨眼睛,显得调皮又无害。
说完,还?嫌不够,回头问林东宴:“林先生,没有证据的话,这算诽谤吗?”
林东宴在驾驶位上,居然配合他轻轻点了下头:“算。”
胡一被堵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色变得铁青。
车渐渐驶动,通过后视镜发现,胡一站在原地死死捏紧了拳头。
江吟嗤笑了一声,他觉得胡一脑子有毛病,有事没事就爱来找麻烦,结果总是自取其辱。
“消气了?”林东宴问道。
“没生气,就是觉得他脑子不好。”江吟挑眉道。
林东宴抿了抿唇说:“我就这么带你走,也不生气?”
江吟被他问得愣了一下,但扪心自问……他好像真的不觉得生气,只是有点习以为常和无奈。
他向来不爱说谎,于是老实?地点了点头:“没生气。”
林东宴绷起的唇线松懈下来:“那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
“……”
给自己考虑的机会了吗?
江吟悄悄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好奇,问道:“沈雪言那么说你,你都不生气?”
林东宴垂下眼帘,神情依旧平淡:“我早就知道了。”
早就知道了?
江吟呆呆地看着他。
他突然想起,林东宴好像问过自己一个问题:
“你分得清吗。”
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为什么和?他在一起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即使知道原因,也想继续维持这种关系?
“你到底怎么想的?如?果你只想要这种关系,换成别人不行吗?”江吟由衷感到疑惑。
林东宴低敛眉眼,语气平稳而坚定:“不行。”
风景从窗外闪过,江吟不解地移开视线,他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林东宴,是不是,喜欢我?
可是,不太对劲。
在此之?前他和?林东宴没有交集,林东宴这种人也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喜欢上别人,更不可能因为这种无聊的合作?关系而喜欢自己,所以到底为什么?
林东宴冰冷得像机器一样,为什么独独在这段关系上那么执着?
“在想什么?”
见?他久久未应,林东宴问道。
江吟说:“我在想,你是不是喜欢我。”
林东宴眸光一颤,转移了视线。
江吟觉得这是天方夜谭,绝对不可能。
即便林东宴有感情,也不会是这种儿女情长的东西。
“算了,当我没问。”
江吟摆手道。
然后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林东宴说:“我对你,不是这种温柔的东西。”
江吟怔住了,他一动不动地看向林东宴。
林东宴到底是什么意思?
喜欢这件事很?温柔。
可若不是,他为什么要这样执着到卑微的程度?
在江吟的记忆中,除了那天晚上,他从来没有见?过林东宴。
他对自己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林东宴把车停在江吟的公寓楼下,途中两个小时车程,江吟都没想明白。
把东西拿下车,江吟闷头道谢:“谢谢,我到了。”
他从后座拿起手机,一边开机,一边走到林东宴身边。
林东宴从后备箱提下来一个行李,不紧不慢地说:“不用谢,走吧。”
“?”
江吟愣在原地,看?着他提起行李箱,旁若无人地走了进去。
江吟心中迷茫,赶紧跟了上去:“你不回家吗?”
“嗯。”林东宴熟练地按下电梯,进入电梯后又熟练地按下楼层。
“可是……”
江吟跟着他走进电梯,脸色有点发白。
林东宴睨了他一眼,说:“怕我吃了你?”
“……”
随着电梯上行,江吟一脸木然:“不是。”
幽闭的空间里,他听到林东宴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
江吟惊诧地睁大眼睛,他听错了?林东宴刚刚是笑了?
认识林东宴这么久,江吟从来没见?他笑过。
像是玩够了,林东宴解释一般地说:“我家不安全,先到这里避一避。我们不是朋友吗?留我住几天没问题吧?”
“……”江吟默了默,之?前在车上对自己说了那些话,现在怎么好意思自称“朋友”?
走出电梯,林东宴轻车熟路地从老地方拿出钥匙,打开门。
江吟这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林东宴说:“我家只有一张床,你住不习惯。”
林东宴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我不介意。”
江吟脸一麻:“我睡觉不老实?,怕你生气。”
“我睡觉也不老实?,你别和我生气。”
——完了,他真?的不擅长拒绝林东宴。
江吟眼睁睁看?着林东宴从鞋柜里拿出崭新的拖鞋,然后把行李箱放进卧室,在里面把江吟没来得及换的床单拆下来,随后回到江吟面前。
“手机。”林东宴把细长手指放到他面前。
江吟木着脸,不假思索地把手机交出去。
林东宴拿着他的手机鼓捣了一阵,然后还给他。
“我先去洗澡,你把床单换上。”林东宴说。
江吟眉梢微挑,福至心灵:“我不换的话,你还?住吗?”
林东宴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眼里藏着几分揶揄,说:“住。”
江吟立刻耷拉起脑袋。
他把画框轻轻放在沙发上,叹了声气,往卧室里走。
林东宴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浮现了些笑意。
其实,他的星星并不冷漠。
那颗星星看?起来高高在上,可是只要你碰到他,他就会软软地化在你的掌心。
——挺好欺负的。
江吟换好了床单,疲惫地躺在上面,又想起今天被林东宴拉着一走了之?,还?挂了沈雪言几通电话,他不免叹息一声,拿起手机准备回一通。
“打不开?”江吟愣了一秒,猛地坐起身来,他滑动屏幕,突然弹出了一个密码锁。
江吟木纳地看向浴室,水声淅沥地传来,刚才林东宴问他要手机,就是帮他设了密码?
不想让自己趁机联系沈雪言?
江吟转了身,趴在床上。
他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心跳上上下下,有点莫名,又有点说不清楚飘飘然,总之很?奇怪。
他把头埋进冰冷的枕头下,这时才发现,自己耳尖烫得吓人。
“叮——”
短信提示音响起,他揉了揉发烫的耳尖,慢慢摸起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学长,书画大赛加油,我等你回来。”
江吟把手机拿到眼前,想点进短信里,结果让他输入密码,他尝试着输了几个数字,显示密码错误。
江吟看?着短信内容,将头埋进胳膊里。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天晚上。
在黑暗里,沉默托着自己往前走的人,真?的是林东宴吗?
那个时候,他认识自己吗?还?是,只是路过,突发善心而已?
他和?自己在同一所中学吗?
那江吟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他?
那晚之?后,他又去了哪里?
思绪飘渺,蓦然又回到了高三?毕业那天晚上。
那个人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安静地看着江吟。
不知道为什么,江吟觉得他很?像沈雪言。
他拿着信走进黑暗里,没注意脚下有一个台阶,一脚踩到台阶边缘,结果身体不可控制地朝下扑了过去,就在这时候,一双手撑住江吟的胳膊,顺势就把他带进了自己怀里。
那人好像知道江吟看?不见?,托着他的手臂,带他绕开墙壁。
那时候,他以为只有沈雪言一个人知道自己的夜盲症。所以,江吟以为黑暗中的人是沈雪言。
他把信塞到那人手里,毕竟是第一次告白,多少有点害羞,指了指一边的操场,说:“沈雪言,我过去等你。”
他感觉那个人身体僵了一瞬,却没有在意。
江吟去了足球场,可这一等,就是一晚上。
难道,那天晚上的人,其实是林东宴吗?
江吟好久没这么费力地思考过一件事,眉心皱得死死的,想得太认真?,连什么时候浴室的水声消失了也不知道。
一道脚步声停在门口,仿佛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放轻脚步,悄悄地走到床边。
如?果说,林东宴对江吟不是喜欢,那会不会因为那件事,让他觉得自尊心受损,然后开始讨厌自己?
江吟想得认真,突然感觉一道呼吸洒在脸上,痒痒的,又温热。
江吟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同时听到耳边有道低沉的声音说:“你在想什么?”
那道声音充满磁性,江吟突地睁开眼睛,一股细密的麻痒,顺着他呼吸洒过的皮肤,一寸一寸蔓延到心脏。
江吟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用被子捂在身上,惊魂未定地看向林东宴。
林东宴刚从浴室出来,赤果着上半身,雪白的皮肤上还?坠着些许水珠,他看?到江吟逃避的动作,眼神暗了几分,一条长腿跪在床边,水珠顺着他倾身向下的动作,滑过他身上流畅的肌理线条,滴在床单上。
江吟头一次见他不穿上衣,眼神不自由住地往腹下走。
“怕什么?”林东宴伸出肌肉匀称的手臂,微微抬起眉头,向江吟靠近。
江吟没有怕,他就是无来由的紧张,他感觉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眼睛也不敢乱看?,只能强迫自己看?向别处。
“你……把衣服穿上,不要着凉。”江吟听到自己声若蚊蝇,一点底气都没有。
江吟是个男人,还?是个成年男人。
他虽然觉得自己清心寡欲,但也受不了这么强烈的刺激。
林东宴本来就是他喜欢的类型,身材还?好得一塌糊涂,面对这一幕,他不心猿意马才是不正常。
闻言,林东宴居然真的停下了靠近的动作,随后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居家服,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
江吟暗暗松了口气,从床上坐起身,对林东宴说:“我睡觉真?的不老实?。”
林东宴换好衣服,神色变得有些慵懒,或是不想让江吟为难,他说:
“我睡沙发。”
江吟松了口气,他记得林东宴换了衣服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好说话了许多。
于是见林东宴离开了房间,江吟拿着手机追了出去。
“林东宴,手机密码多少?”江吟观察着他的神色问道。
林东宴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默默移开了视线:“不知道。”
“怎么可能?告诉我好不好?”江吟跑到他身边,把手机递给他:“我得回个电话,或者回个信息也可以。”
林东宴拿起手机,抿紧薄唇,一颗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在屏幕上。
看?到屏幕上有一条醒目的短信,他嘴角绷得更直了。
然后,他转手就把手机扔进了沙发里。
看?到他动作,江吟有些无奈,但林东宴脾气硬,自己又不喜欢硬碰硬,只能暂时放弃。
见?他头发还是湿的,江吟拿他没办法,去卫生间把吹风机拿了过来。
林东宴坐在沙发上看?他的画框,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江吟一眼。
江吟拿着吹风对他说:“先把头发吹干吧。”
林东宴没说话,却轻轻放下画框,走到江吟面前。
江吟看?他变得这么听话,眼角也爬了些笑意,对他说:“会用吹风吗?”
林东宴:“……”
问完之?后,江吟也觉得有点尴尬。
他觉得自己有点太看?不起林东宴了,就算生活常识再低,也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
可在他的视线里,林东宴很缓、很?迟疑地摇了下头。
然后,他伸手把江吟圈进怀里,长腿还分别放在江吟身体两侧,然后抬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你帮我。”
江吟心跳快了一下,他低下头,试探性地说:“那你喊一声江老师?”
说完,他很?明显看到林东宴眸色深了一些。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圈住江吟的手收紧,声音有些低哑:“江老师,你帮我。”
他请求的样子,让江吟感觉心脏像是被羽毛刮了一下,就连被他不自在地圈在怀里,也完全没有觉得异常。
见?江吟愣在原地,林东宴抿紧唇线,低下头,藏起愈渐深沉的眼睛,抿湿薄唇,额头贴着江吟的腰身,声色喑哑地催促道:“江老师,帮帮我。”
江吟只觉得一股热气冲上脑门,莫大成就感让他有些飘飘然,一贯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林东宴,此刻正乖乖坐在他面前,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好。”江吟忽略他声音里的低哑,连他收得越来越紧的手臂也一同忽略。
他动了一下,准备给吹风插上电源,然而林东宴察觉到他的动作,以为他要逃离,就将手臂圈得更紧。
“林东宴?”江吟终于察觉了一点不对劲,他低头看?了看?林东宴,发现林东宴整个人埋在他腰上,看?不清脸色。
“江老师,就这样。”
林东宴闷声说。
江吟实?在喜欢他叫自己“江老师”的样子,于是也没挣扎,弯腰去插上电源,然后把吹风机调到最小一档,吹拂着他的头发。
林东宴依旧趴在他腰上,江吟掌心抚摸着他柔软的头发,莫名觉得他有点像求怜爱的狗狗,又乖又可怜。
“江老师,我不想睡沙发。”
林东宴用脸蹭了蹭他的腰,有些痒痒的。
江吟没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那我睡。”
林东宴收紧手臂,轻轻摇头:“不。”
“那你想怎么样?”江吟揉着头发,心情难得放松。
面对像只狗崽似的林东宴,江吟放松了警惕。
林东宴危险地眯起眸子,抬头看?他,眼里有点不易察觉的危险:
“我想怎样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请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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