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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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沅看着他的眼睛，不觉勾了勾唇,笑容像花朵一般在她的脸上绽放。泪水不住的从她的眼眶中溢出来,可她却觉得自己的内心坚硬了许多,道：“我要对陛下有信心,他会没事的。”

怀王微微颔首,柔声道：“我们都要相信陛下。”

怀王扶着周沅坐下来，倒了盏热茶给她，又取了帕子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道：“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邋遢的姑娘,这么冷的天,你不擦干净，怕是待会脸要皲了。”

周沅端起茶来，手上感受到一抹温热,仿佛心里也暖了起来。她担忧的看着远处床上躺着的李承浚,叹息道：“陛下伤成这样，我哪还顾得上别的。”

怀王将帕子握紧了些，仔仔细细的盯着她的脸，很小心的擦着，道：“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过得体面。自己体面了，才会让爱你的人放心。”

他轻轻一笑，带着些自嘲的意味,道：“我是不是像个老头子？”

周沅摇摇头，道：“你说的很对，我远没有你活得通透。”

怀王瞧着周沅的脸，已经擦的很干净，方放下手来，道：“这是我母妃教我的。旁人以为她只是以色侍人，其实她很聪明。”

周沅很少听到怀王提到他母妃，淑妃在周沅进宫之前便去世了，她从未见过她。可一个深得先帝宠爱的女子，又怎会只有外表美貌呢？

两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心事，静静的坐着，却也并不觉得尴尬，只觉得内心安宁平静。

周沅猛然想起什么，惊得一身的冷汗。她的脸上倏尔血色尽褪，忙跌跌撞撞的冲到门口，唤道：“来人！快来人！”

德顺忙小跑着过来，躬身道：“太后，奴才在。”

周沅急道：“传个太医去崔白将军府上，瞧瞧崔白将军怎么样了。”她恨不能自己去崔府中走一趟，可李承浚生死未卜，她实在是走不开。她想到，当日崔白也受了伤，如果刺伤陛下的剑上有毒，那崔白多半也中了毒。

德顺果然是李承浚□□的人，是个伶俐的。他一瞬间便反应过来，道：“是，奴才这便去安排。”言罢，便急急走了。

快到傍晚的时候，太医终于回来向周沅复命。他行了礼，站在周沅和怀王面前，显得很是局促。

他低着头，偶尔翻起眼皮观察一下周沅和怀王的神情，可周沅和怀王像两个木头人似的，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周沅终归是比不过怀王定力好。她咳嗽了一声，道：“张太医，麻烦你说重点好吗？哀家没去过崔府，也不想去。你用不着用一堆修辞手法描述崔府的环境。”

怀王低声笑了笑，他现在知道为什么这太医去崔家问个诊要这么久了。要不是他知道这个太医医术还不错，他都要怀疑德顺是故意传了他去崔家了。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着实不错，崔白就算没事，和他说上这么一下午，也要怄死了。

张太医道了声“是”，又接着道：“崔将军的确是中了毒，但因为伤在手掌上，毒性蔓延没那么快，倒还撑得住。只是若是解药不能及时服下，怕是崔将军的左手就废了。”

怀王瞧着周沅的脸色一寸寸的黯淡下去，不觉感慨，这个太医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他忙道：“这么说来，崔将军暂时性命无忧，是也不是？”

张太医木讷的点点头，道：“回殿下的话，的确如此。微臣已为将军开了药，并嘱咐他这些日子都卧床休息，免得加速血脉流通，让毒性蔓延。”

怀王看着他闹心，听他说完，便让他退了下去。

他看向周沅，安慰道：“你且安心，崔白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相信太医院不久就能把解药配出来。”

周沅默然，道：“但愿如此。”她虽这样说着，却担心崔白的手。崔白武艺高强，练武之人，又怎能忍受少了一只手呢？

接下来的几天，周沅都过得恍恍惚惚的。她每天都吃不下什么东西，每天一睁眼，便来看李承浚，或者根本就整晚待在李承浚床前，静静的守着他。

怀王大多数时候都陪着她，有时和她商量着处理些紧急的奏折，有时说几句逗笑的话，更多的时候，是和子衿一起劝她多少吃些东西。

周沅迅速的消瘦下去，就在她觉得快要崩溃的时候，子衿告诉她，崔太微递了帖子进来，说想见她。

子衿柔声道：“若是太后懒怠应付，奴婢便去回了崔姑娘。”

周沅摇摇头，她轻轻抚着额，道：“让她进来罢，哀家正好问问她崔白的伤势怎么样了。”

子衿道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不一会子，崔太微便随着子衿走了进来。她一见到周沅，便“哇”的一声哭出来，直扑到周沅怀里。

怀王就坐在周沅身边，美色当前，她都没心思看他一眼。

周沅抱住她，轻轻抚着她头顶上柔软的发髻，道：“你怎么过来了？怎么不在家照顾你哥哥？他还好吗？”

子衿将帕子递给周沅，周沅把太微的脸抬起来，帮她擦着泪，道：“怎么哭了？”

崔太微哽咽着道：“我哥哥很不好，他呕了血，脸色苍白的像纸一样。我害怕，他是不是要死了？”

怀王险些将手里的奏折扯烂，他倒是头一次听见哪家的贵女说这样的话。

周沅没心思理他，只是很认真的看着崔太微，道：“不会的，你哥哥会好起来的。太医们已经在配解药了，很快就会好。”她说不上来这话是在安慰太微，还是在安慰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