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八十一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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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骨头？恩,就是时间溯行军,夏目是第一次见,但是安倍不陌生吧？”

浮竹瑞叶嘴里咬着斑给她找来垫肚子的果实，坐在安倍晴明召唤出来的式神上解释道：“快天亮的时候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似乎想要借着这次混乱，趁你虚弱把你解决掉。”

可能是因为环境的缘故，这个时代的时间溯行军要比其他时代的聪明一些，不仅会守株待兔，还会趁虚而入,虽然浮竹瑞叶也不怕，但在这个所有人都很疲倦的时候发来进攻,还是对她造成了一定的影响——换做是平常,她对上这种数量的时间溯行军可不会受伤。

“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追到了这里。”安倍晴明眉头微皱：“他们到底是……”

浮竹瑞叶安抚道：“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别担心。”

安倍晴明闻言一愣，随后不由得失笑一声，唇边重新扬起了柔和的浅笑，说：“对此我深信不疑。”

昨晚打散了一波时间溯行军,短时间之内没有聚集一定数量的人手，他们应该是不会再出现了。

现在要做的还是先将星罗村的事情处理好，如今村庄不复存在,里面的村民也尽数死在海啸里,这个任务肯定是失败的。安倍晴明无法救他们,他也要让贺茂保宪明白为什么这是注定失败的任务。

十分钟之后,他们重新回到了一片死寂的村庄。

被海啸冲刷过的星罗村已经坍塌地不成样子,地面上的小水坑倒映着蔚蓝的天空和绵长的白云，挂在破烂屋檐边上的小水珠反射着美丽的阳光，与断掉的房梁和浮肿的尸身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安倍晴明就算是没有见证过那场海啸，也能够猜得出来当时的情况是多么的令人绝望。

他走过一具又一具死相惨烈的尸体旁边，整齐雪白的衣角和残缺乌黑的布料形成鲜明对比。安倍晴明面露不忍地叹了口气，心里暗暗后悔自己怎么可以在情况如此危急的时候还昏睡不醒，没有给自己的同伴给予任何帮助。

这可是整整一个村庄，五十多条人命啊！

“怎么会这么残忍……”他不由得喃喃道。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停留在半空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年，用极致冷漠的视线盯着安倍晴明的眼睛，问：“你觉得残忍？”

拥有一头蓝色长发，面容俊秀的妖怪对待人类从不流露出任何一丝温情，他的嘴角缓缓勾出了一个冷讽的弧度：“人类果然都是一丘之貉，你看到的只是他们的凄惨样子就认为上天有所不公，可你知道他们都是一群怎样恩将仇报的小人？”

安倍晴明一愣，疑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既然你是接受了委托才来到星罗村的阴阳师，那么也该知道星罗村早年间保守海啸的侵害，苦不堪言。”荒说：“而我从祈愿中诞生，我的任务就是帮助村民躲避海啸的来临。”

记得委托中确实有提到过星罗村曾安生的过了一段好日子，在那段时间里，村民们就跟开了挂似的，躲避海啸，躲避野兽，他们都仿佛读懂了预兆，避开了一切未知的危险。

只是好景不长，他们的好运气似乎在那段时间已经全部用尽，海啸重新变成了他们生存的最大障碍，时长出没的野兽也带给他们极大的干扰。本以为寻求阴阳寮的帮助村庄就可以获得永远的安静，却没想到就算平安京最为出名的阴阳师之一来到此处，却还是没能阻止他们的覆灭。

安倍晴明迅速理清思路，立马就明白了事情始末，问道：“你说他们恩将仇报，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荒冷笑了一声：“那些无知又心冷的人类，竟然妄想用我去献祭所谓的海神，让我自己走入海中，任由我被海水淹没。”

没有料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安倍晴明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如果在知道了事情经过之后你还认为那些人类可怜。”荒收回了放在安倍晴明身上的视线，最后看了一眼浮竹瑞叶，转身甩手离去：“那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

对于荒来说，在自己倾覆所有却换来被村民们献祭的那一天起，被神赋予的温情就已经全都覆灭在冰冷的海水当中。身为人类的安倍晴明无法对于同类的惨状冷漠以对，此时却也对荒所经历的无妄之灾感到心情复杂。

现在的安倍晴明也只能感叹，是神明率先做出了判断，用他们的性命来偿还他们犯下的罪过。

此事已了，星罗村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了。

离开之前，夜叉扛着他从水里面好不容易打捞上来的鱼叉，找到他们说了几句话。那天天罚降临的时候，为了不波及到这只妖怪，浮竹瑞叶早早地就将他放了让他快点逃命，本以为夜叉会迅速逃走不会再出现，却没想到他不但找过来了，还主动提出要和他们一起离开北海道。

只是同行一段距离而已，安倍晴明没有拒绝，只不过以防夜叉独自一人时会生出恶念袭击人类，他给夜叉签订了一个用来束缚意念的契约。而夜叉的反应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虽然他的眼底表现出了几分轻视和不屑，但他并没有拒绝，反倒任由安倍晴明对他使用阴阳术，一点都不抗拒。

鬼使黑和鬼使白一直都在完成引渡工作，到现在还没有回冥界，他们看到了安倍晴明，很是礼貌地朝他点点头当做打招呼，然后继续按照自己原定的方向前进。

安倍晴明也回以了一个微笑，却并没有停下来攀谈的意思。浮竹瑞叶记得荒说过他们是负责引渡亡魂的鬼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问：“安倍，你和他们认识吗？为什么他们不奇怪你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因为一些事情曾经与两位鬼使有过交集。”安倍晴明解释道：“他们来到这里无非是因为星罗村出现了大量亡魂，而我来这里也无非是因为星罗村出现了异象，既然都懂，便不用多言。”

浮竹瑞叶抿了抿嘴角，说：“我们帮天罗村挡了一次海啸，这也让两个鬼使多跑了一趟，不多说也好，省得增添麻烦。”

安倍晴明点点头。

离开了星罗村，速度也就快多了。夜叉在近畿附近提出和他们分开，两人想着他身上还有安倍晴明的契约，也就任由他跳下去，窜进了树林里没了踪影。

纵使安倍晴明的式神再快，他们也赶了很久的路。后半段路程安倍晴明招来了胧车，三个人在胧车的小车厢里面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神清气爽地回到了安倍家的宅院里。

白色的围墙里桃花和樱花盛开得还十分茂盛，仍然有几枝缀满花瓣的枝丫坠在墙头，在庭院外面也落下了粉色的花瓣，给偶尔过往的路人带来阵阵花香。

明明在星罗村也没待几天，可再次回到繁华的平安京总觉得像是过了很长时间似的。昨天晚上已经休息过，这会儿浮竹瑞叶的精神还很好，樱花妖没有跟着一起去北海道，她在接到安倍晴明要会来的消息之后就已经准备好了美味的甜品和清爽的抹茶，见浮竹瑞叶不想休息，樱花要便拿出了做好的吃食摆在庭院走廊，让她能够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欣赏这反季节的春色。

安倍晴明原本打算尽早去阴阳寮和贺茂保宪汇报，结果看到浮竹瑞叶跟个老太太似的捧着茶感叹人生，就忍不住脚步一转，坐在了浮竹瑞叶身边。

樱花妖适时给他满上了一杯茶，当青年喝上第一口抹茶时，那清新的茶味儿和满院的花香从鼻尖到舌尖再到每一个味蕾，全都写着春天的芬芳。

如果不是这骤冷的天气，谁能想到现在竟已是初冬。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茶还是以前的味道，但是现在喝起来却格外的好喝。”安倍晴明回味了那股茶香，感叹道：“是樱花妖的手艺变得更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