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三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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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匆匆回了开封府衙，包拯入了停尸房。就见原本弯腰的人缓缓抬起了头。在昏暗阴冷的房内，此人一抬头，似让整个房间光线都明亮了几分。

大抵是猝不及防听庞太师提及了过往，包拯眼眸闪闪，定睛看了眼自己的好朋友公孙策。说起来公孙策容貌俊美，且褪去了年少的一丝才子孤傲，现如今带着历经世事的沉稳，就好像精心打造出来的璞玉，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芒，带着亲和感。

当然，除却外貌俊美，令无数大家闺秀倾心外，最为重要的是人博学多才，又擅长药理。也许是当过几年私塾先生的缘由，公孙策特爱引经据典，恨不得将一词一句都解释的清清楚楚，令人发自肺腑的赞叹。

这个毛病，人说是教育小朋友而来，他们这些知根知底的也就信了。

毕竟，再也没有人能道明“西湖澡堂案”的真相到底如何了。

缓缓吁口气，包拯将转移到耶律简的尸体上，顺带竖着耳朵，做好了听人详细说来。

岂料这一回公孙策却难得没有旁征博引，指着耶律简的尸体，言简意赅四个字：“神针七篇。”

“庞昱？”包拯眉头一拧，感受着停、尸、房的阴、寒，忽然间就哈哈哈大笑起来，透着些自嘲：“太巧了。这一团破事，说起来公孙策，我都想辞官了。”

当了十年的开封府尹，十年啊，这时间久得都让他忘记了那些真相下的龌蹉。

但龌龊之事依旧存在，甚至来势汹汹—仁宗人到中年，却膝下无子，夺嫡大战已经悄然无息的进行了。

“辞官？”展昭闻言愤愤不平，快人快语：“包大哥，是不是又拿你当靶子？！”

这狸猫换太子，真假皇帝，找天芒，每一件答案水落石出后，真相都是那些朝廷恶心人的政治角逐，而凶手甚至有时候都不能被绳之以法！

公孙策缓缓盖上白帆，声音带着冰冷：“这一回你包大哥不能辞官，也不会辞官。是为大宋百姓而查，也……”

唇畔动了两声，公孙策终究没说出来，反而朝展昭笑笑，沉声解释道：“是为大宋百姓，否则以你包大哥的性子，先前怎么会参与立储之事，淌这浑水？”

“蝇营狗苟满眼权势，不为百姓不为大宋江山，这样的继承人若是被选出来，才是真正的大祸临头。”

因只有他们三人，包拯坦诚无比着开口：“为百姓顾全大局，我忍了一次又一次的真相。”

听得这声带着隐忍的悲恸，展昭刚想说些宽慰的话语，忽然耳朵动了动，抬手做了些手势，目光带着犀利横扫了眼门口。

八贤王负手而来，示意侍卫将门阖上，瞧着行礼的三人，微笑着开口：“包拯依旧是包拯，本王果真没看错人。”

刹时，屋内三人神色一僵。很显然，他们先前的对话，八贤王，或者说八贤王身边的侍卫转达了个一清二楚。这得内力多深厚，让展昭这个武学天才也未曾提前察觉？

不过，这沉思之色被屋内用来保存尸体的冰块冒出的雾气给遮掩住了。

非但如此，八贤王在屋内呆了一瞬，面色就显而易见的有些苍白。

“王爷谬赞了，下官也只是牢记您的教诲，不忘初心。”包拯弯腰道了一句后，算是压下先前的惊诧，反而有些担忧的看向八贤王：“王爷，下官斗胆，您公务繁忙，这身体也得多上心些。”

—八贤王患病多年了，莫说太医们，便是放皇榜招揽天下名医，也没见有所好转。

“本王老毛病了。”八贤王挥挥手，面带愁容道：“刚一个时辰前里宾院收到急件，辽国内乱。”

三人：“…………”

“耶律简的侍卫，本王已经说服了，又去信给辽主。他们答应在审判期间不会闹事。”八贤王说完，苦笑一声：“现在我只祈求是因辽国内乱造成。”

—若是大宋国内有人生事，莫说庞吉护着庞昱了，就是庞贵妃恐怕也得疯了。这庞家长女，心机手段可堪比唐武则天。

像是知晓八贤王在忧愁什么，包拯想想庞太师那理直气壮吹牛逼的话语，宽慰道：“王爷，也许此事就是单纯的因扎错穴呢？庞昱会神针七篇，还是隔着一丈远的距离射、中穴位，这说实在的，下官私以为陆明都达不到。昔年，下官有幸被扎过一针，深有体会。”

公孙策如玉的面庞愈发僵硬了一分。

八贤王听闻这话，面色却凝重了些，继续道：“即便官家明言了三年的期限，但朝臣的心还是乱了，皇室宗亲的心也乱了。不管是拉拢庞吉，还是借庞家立自己的威。对付庞昱便是最为便捷的办法。虽说庞吉行事爱走偏逢，心狠手辣，却也是忠心大宋。可其也重视家族，对子嗣异常疼爱的。尤其是如今牵扯进来的是他的命根子，还是庞家唯一的继承人。”

“若是庞昱出了点事，庞吉十之八、九可真会有逆反之心。”

“包拯，你真为国为民，那接下来的日子必须得看紧了庞昱，莫让他入了有心人的圈套。本王余生不多，那老狐狸却还是老当益壮。”

屋内刹那间死寂。

“庞太师如今都六十五了吧？也没几年可活。有必要让八贤王如此慎重，还一副交代遗言的模样？”展昭被八贤王这番话语震撼的，忍不住心中腹诽，打算等会无外人的时候问问这缘由。

可偏偏八贤王却像是看透的展昭的所想，又看看自己看中的未来清流顶梁柱包拯，最后瞧了眼公孙策，嘴角噙着一抹苦涩，举例道：“庞吉若是因此发起疯了，没人知道会如何。造反庞统已经玩过了。太庙会审，那老狐狸以退为进，这一招庞统便远不及。”

闻言，展昭不满：“这多亏公孙大哥。他和小风筝都……”

“公孙策的出关令哪来的？小风筝一路去辽，关隘重重，如何短时间如何到达”八贤王伸手拍拍展昭，颇为慈爱的看了眼人：“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

展昭莫名觉得八贤王是瞧着他脑袋，就差叹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包拯看了眼公孙策。

两人一同弯腰行礼：“多谢王爷指点，我等必当铭记于心。”

“所以……”看着跟着弯腰行礼的展昭，八贤王揉揉头：“你们实诚的，这么坑你们也不太好。等会本王与你们一同去庞家，先把犯罪嫌疑人抓到开封府吧。”

“庞太师会放人？”包拯听得嘴角一抽。他忽然觉得八贤王这个历来待他算恩重如山师父一般的人物，是真得在坑他。

八贤王袖子一挥，笑得淡定：“不拿如何引蛇出洞？”

展昭闻言下意识揪着自己三千烦恼丝，打算待事了，回相国寺静静。朝堂果真不是他这个小和尚能看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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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一行与八贤王到达庞府之时，阖府还在除尘。一见包拯，所有仆从皆是哀怨万分。侍卫们直接拔刀相拦：“还望八王，包大人见谅，太师暂不见客，尤其不见包大人，几位请回。”

“本府前来缉拿嫌疑人。”包拯深呼吸一口气，高声喝道：“怎么你家太师要无视律法。还不去禀告。”

侍卫无奈：“还望包大人见谅，我家太师还真无视律法挺多次的，不差这次。”

展昭面露疑惑跟公孙策咬耳朵：“庞太师怎么改风格了？承认得可真爽快，也不怕御史借此上奏参他一本？”

公孙策神色复杂的抬眸看匾额，瞧瞧僵着的局面，眼眸闭了闭。再睁眼之时，公孙策嘴角噙着微笑，和声对侍卫道：“还望小哥前去通禀，便说晚辈公孙策携好友包拯，展昭来访。”

侍卫们打量了眼跟前身形消瘦若竹的公孙策，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一人向内唤来小厮，朝里通禀。

不一会儿，管家庞福前来，没好气的打量众人一眼，道：“诸位来意我家老爷都知道呀，八贤王您也不用想着请大小姐呢，反正我家安乐侯就不进开封府啦。”

八贤王气得咳嗽了两声，一字一顿：“庞太师原话？”

庞吉这个老狐狸什么时候说话带过“呀”、“呢”、“啦”等语气词啊？

“回八贤王的话，是哒。”

展昭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看着面前白白胖胖笑得看似人蓄无害的管家，抬手颇为乖巧的拍拍八贤王后背，替人顺气。

总觉得八贤王能被这个“哒”气得吐血。

庞福瞧着八贤王面色铁青，吓了一颤，急声道：“不过，我们家小侯爷听闻此事后倒是情绪万分激动，万分深明大义，为了顾全大局，表示愿意入开封府配合调查，免得辽狗借此挑起纷争。”

边说，庞福忙不迭竖起手指头：“但是小侯爷有三个条件。”

“还条件？！”展昭气的想直闯。但左右看了一眼，瞧着淡然自若的两位大哥，努力吁口气，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已不是当初那意气用事的小屁孩，这些年历练下来，很是沉稳了。乃是大名鼎鼎的男侠。

冷静，这小小的刁难，他展昭应该一笑而过。

佛曰，戒骄戒躁，色即是空。

包拯看看展昭，颇为欣慰的笑笑，而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庞福，道：“且说说。”

“第一，”庞福笑得眼睛都迷成了一条缝，特骄傲无比道：“包大人要手书一份庞昱真是天下最聪明的孩子。”

所有人：“…………”十五了还是个孩子？

“第二，南侠展昭我们家侯爷见过了，现在要见陷空岛五鼠。”

展昭听到这话，不得不打断，困惑着：“庞昱要见锦毛鼠跟我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