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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长睫搭在她秀润的颊上,轻轻吮吻着她耳畔的那粒小痣,渐有些动情,将她的手扣在掌心轻轻揉动。
桓微耳鬓酥麻,腰肢渐渐软了下去。她通红着脸,拼却最后一丝清明推开了他。
“……你下去。”
她脸已然红得同朱唇几成一色,略低了眸,贝齿咬着下唇难为情得不敢看他。谢沂扬了扬膝盖,她便也随之颠簸,重又跌进人怀里。他憋着笑抱住她,“现在不是夫人在上面吗?怎叫为夫下去?”
桓微还听不懂他话中的调笑之意,迷惘睁目看他。在她纯净得如同初夏芙蓉光晕的目光里,谢沂倒不好意思起来,微咳了一声,抱过她纤细如柳的腰肢将人放在了榻床.上,“安寝了吧。”
他怕再这样顽闹下去,他会忍不住。
桓微仍红着脸,侧过身背对着他,他又从后将人抱住,将下巴搁在她肩上披散下来的如云青丝上,徐徐一牵唇角,“不想睡么?那我再给皎皎讲个故事吧。”
“少帝时,南徐有一士子,从华山畿前往云阳,见一客舍女子美而淑,悦之无因,喜欢她却没有机会,由此害了心疾死去了。”
“等到他的家人将他安葬,用牛车拉着棺椁过华山,到了女子门前,牛再不肯离开。女子却从门中出来了,唱了一首《华山畿》。棺木应声而开,女子遂跳入棺中,与之合葬。”
桓微眼帘一颤,久久地没有应声。她是读过这首诗的: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生为谁施。但私心里,她却做不到如这诗中的女子一般,因为爱人的死就自杀。更不解郎君此时讲这个故事有何用意。
郎君温柔的语声仿佛杏花时节落在泠泠七弦上的雨声,在她耳畔响起:“为夫比这可怜的士子幸运得多,有幸将皎皎娶了回来,此生但求生同衾,死同椁,琴瑟相和,白头偕老。皎皎愿意么?”
“……”
桓微真有些佩服他总是能厚颜借着讲故事的由头讲出这么些肉麻的话,心弦却忍不住轻悸了一下,忽而回转过身子,像只小猫一样拱在了他怀里。
……
次日,桓微醒来时,已是秋阳高照的食时了。
身侧自然是早不见了某人身影,采蓝采绿红着脸上前来服侍她更衣,看清女郎肩颈处并无什么可疑痕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夜听着卧房里的调笑,她俩是真怕郎君不顾礼制,将自家女郎吃干抹净了。待会儿还要去琅嬛堂拜见婆母呢,让女君知晓了分床也是白搭,女郎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
桓微狐疑地掠了她们一眼,起身装束。今日大行皇帝大殓,成服,谁也不敢怠慢。
大殓即将皇帝的尸骨移入棺椁,成服则是上到新帝、下到黎庶,皆必须按照礼制穿上各自等级的丧服,正式为天子开始服丧。
谢府内,众人已经换好了丧服。台城之中,皇帝的丧礼才刚刚开始。
停灵的太极殿上,有司按礼制将大行皇帝移入金丝楠木棺中,棺前悬着长三仞、十二游的天子铭旌,上绘日月星辰升龙底纹,下曳至地。殿内一片缟素,凝重肃穆,鸦雀无声。
新帝永兴帝跪在棺木下首东侧,已经升为大长公主的庐陵同庾太后、元嘉长公主则跪在西侧,群臣按照亲疏尊卑着丧服进殿,跪侍殿下,待有司礼成,文武百官放声哀哭。
会稽王身为宗室之首,立在群臣的最前方。本该与他并立的大司马桓泌却不见踪影。群臣一面放声痛哭,一面皆自不安。如此重要的仪式桓泌却不在场,莫非,桓氏已经嚣张到连表面功夫都不屑做了么?!
大行皇帝棺椁之前,庾太后哭得犹为伤心,云鬓乱堆,玉容泪洗。小皇帝受了嫡母的感染,先时很克制地抽噎着,后来便挣脱了宦侍起来,扑进姐姐怀里。群臣受此感染,哭声一声比一声大了起来,殿陛几为之倾塌。
庐陵冷眼掠过庾太后三人,不由在心底冷笑,平日里,倒也没见他们这么好的感情。
平心而论,崇宁帝不算一个合格的帝王,既做不到平衡朝堂,也无法制衡世家,被士族玩弄于股掌之中。是以皇弟暴崩,她这个做姐姐的更多的不是伤心,而是对未来局势的担忧和恐惧。
崇宁帝崩逝的消息传来时她犹在府中守着女儿的龙凤烛花——江南民间风俗,新妇成婚夜其娘家会在府中点燃一支龙凤花烛,花烛燃烧得越久女儿的婚姻就越是长久。得到消息,庐陵连夜入了宫,见到皇弟尸体后倒也恸哭一场,尔后立刻冷静下来,力劝庾皇后请出崇德宫中的谢太后,改立会稽王为帝。
谢太后是庐陵长兄、康帝的皇后,康帝春秋晏驾后其子少帝登基,谢太后以帝母身份临朝称制,七年间为与士族周旋呕心沥血疲惫不堪。少帝三岁登基十岁驾崩,因无子才立了崇宁为帝。齐室枝叶不茂,会稽王一支更是小宗,但他是庐陵祖父、南齐开国元帝的幼子,在朝野与宗室都素有威望,立他为帝,再合适不过。
南齐的皇帝本就是世家大族的傀儡,需要平衡各族,在夹缝中求生存。萧崇幼龄,庾皇后与郑昭仪无识妇人,怎能安稳朝政。庐陵的这个提议,完全是为齐室考虑。
但庾皇后唯恐大权旁落,连夜联合大臣立萧崇登了位,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皇太后。连郑昭仪也被奉为太妃。又以萧崇名义晋了庐陵为大长公主,让她参与主持大行皇帝丧事,以示安抚。二人嫌隙,由此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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