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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沂瞳孔猛地一缩,径直从还未停稳的马背上跳下来,疾奔入府。
府中婢仆正提着水奔走救火,他一颗心霎时收紧。等到了雪斋,看见院子里熟悉的灯火通明才稍稍安定下来,大踏步奔入房室,疾呼道:“皎皎!”
母亲及两个妹妹却已都在了,正在正堂里安慰坐在最中间的妻子。见他进来,俱是一喜。
原来,起火的地儿是存放香粉的府库,被明火一烧,如同炮仗般炸了起来,訇然作响,很快惊动府中各人。桓微当时还未歇下,婢子来报了走水后立刻就组织人去救火了。琅嬛堂中的刘氏也被惊动,忙不迭加派了人手。连北院的谢侍中一家也派了人来,询问火势。
好在,府库中存放的香粉不算很多,地方又偏僻,距离卧房较远。在雨水和众人的努力之下,总算将火势控制了下来。
“阿兄!”
谢令嫆同谢令姎同时惊喜地叫道。桓微婉婉起身,面上方才酝酿了半个柔婉安抚的笑,他已疾奔过来,紧紧将她搂在了怀中,“你没事就好!”
又惊觉自己身上俱被雨水打湿,忙松开,怕将寒气过渡给她。桓微眉黛低敛,有些难为情地赧了颜,“母亲和妹妹们还在呢。”
身后,谢令姎微微羞红了脸,谢令嫆却是捂着嘴扑哧笑了。刘氏不悦地看着满身寒露之气、鬓发上雨水湿哒哒流下来的儿子,“新妇子没事,你还不去换身衣裳!”
她就知道这竖子不会这么老实!当着她的面儿就对新妇搂搂抱抱,她不在的时候岂不……刘氏心惊肉跳,现在可是大丧期间,真闹出孩子来,遭殃的可不止两人,怕是整个谢家!
不行!得分床!
“儿马上就去。”谢沂紧皱眉头,却半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时,长嫂王氏带人拖着一团晃动不已的麻袋进来,端肃着一张温婉面:“阿母,纵火之人已带到。”
王氏身边的如意也是怒气满容,霍地将麻袋扯下。却是个眼生的丫头,黑衣黑裤,叫丝麻嘟着嘴,呜呜噫噫的,双瞳惊恐地睁大。
天子国丧,人人皆着素衣。偏她一身黑衣,自然是被抓了个正着。又从她身上搜出了未及销毁的打火石、打火油,人赃并获。王如意冷着脸将丝麻从她嘴中抽出,“你可都招了吧?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推脱的?!”
“禀女君,婢子冤枉啊!”
那婢子被反剪双手,动弹不得,伏在地上矢口喊冤。刘氏一愣,下意识看向了长媳,又是芜湖口音?
王氏神色晦涩,若非这婢子和前日那几个饶舌婢一样是芜湖那边送来的,她可就是百口莫辩了。新妇子过门才三日,府中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这种事,一再地针对。人家会怎么想?必定是认为谢氏容不下她了!
采蓝难抑怒气,上去就是一脚,“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东西!是谁指使你来害我家女郎的?啊?”
刘氏与王氏再度互视一眼,面色煞青。先是在谢家安人非议新妇子企图令新妇子与谢家离心,又纵火意图谋害新妇子。这姓庾的,心肠也忒歹毒!
他这么做的缘由,无非是要让桓谢两家交恶。庐陵长公主之母已故庾太后正出身庾氏,算起来新妇子还是庾柔的表外甥女,他竟全然不顾惜亲情和庾氏的前途!
刘氏怒不可遏,她前日将石榴园里那几个多嘴的婢子送去小叔谢珩处,谢珩沉默许久,什么也没说。今天闹出这样大的事来,她不信他还能若无其事!
这一回,若是谢珩还不表态,她就自己将人送上门去!敢谋害她的儿媳,她就是抛却这张老脸也要找庾氏要个说法!
几人不谋而合地选择了沉默,由着那小丫鬟对着纵火的婢子又打又骂。采蓝把那婢子脸上都抓出一条条血痕来,桓微轻轻皱眉,呵斥道:“采蓝!”
婆母当前,哪有自己的人动手的道理。岂不是让姑嫂们看了笑话。
采蓝听出女郎生气了,忙退回来,眼中蓄满了不安的泪水。即虽火势没有蔓延到院子里来,这贱.婢想害她们女郎的心却是实实在在的,专挑着郎君不在家的时候下手,显然潜伏多时了,一时后怕。
采绿则始终安静地侍立在旁,轻轻握住了采蓝的手。
堂中十二盏铜枝灯明明燃烧着,室内一片透亮,温暖如春,气氛却冷凝。刘氏冷道:“把这个——蓄意害主的刁奴送到北院去,看家主怎么说!他若不肯出面,那老婆子就只好亲自去庾府走一趟了!”
庾家?
桓微诧异转眸,“母亲,您的意思是……”
刘氏面色一瞬和蔼许多,拉过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慈爱地道:“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既嫁入我们家,阿母就拿你当自己的女儿看待,这些话也就不瞒你了。”
“今日纵火的这个婢子,还有前日在石榴园中饶舌的那几人,皆是庾家趁着我家筹备婚礼送进来的。”她没有说完,桓微却明白。从大闹婚宴,再到近日这一连串的动作,庾柔无非是不满桓谢联姻,想借此生事罢了。对自己下手,也是想离间两家,若自己有个三长两短,阿父为了面子也好为了她也好,都不会放过谢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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