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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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活了！”她将碗筷一扔，掩面失声痛哭。“我给老周家生儿育女、累死累活，你们老周家不把我当人看！我今晚就回娘家去，不碍你们这些人的眼。”

周远发是个老婆奴，刘秋云一哭，他是半点办法都没有，还心疼地扶着刘秋云的肩膀：“哎，别哭啊，都是我不好。”

林娇娇看着二舅舅对刘秋云好像对自己的心肝一样，神色就有些复杂，他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放在心尖尖的老婆暗中给他戴了一顶好大的绿帽子呢。

周远发为难地看向自己的娘：“娘，你看……”

方桂芝脸色沉了沉，看到二儿子有了老婆忘了娘，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我这老婆子是管不住你们了，要我说，还是趁早分家吧。”方桂芝说完这句话，撂下筷子就转身钻自己屋子里头了。

留下一桌子人面面相觑，周达也两口吃完走了。

刘秋云还在小声地哭，而对面丁春蓉歇了筷子问两个丫头：“吃饱了没？”

大妞二妞齐齐点头，平时好吃的都让给周胜武和周胜文了，今天二房闹脾气没吃几口，两个平时吃不饱饭的小丫头才落了个饱。

大房三房都吃饱了，男人回屋歇着，两个姑嫂留下来收拾碗筷烧热水。

眼见着桌子上的杯碗盘碟里都空了，被一一收走，刘秋云傻了眼，她还没吃饱呢，怎么饭就没了？！

她倒是也不哭了，之拿着一双泛红的眼珠子瞪着桌子上的狼藉，心里别提多憋闷了。

这时候，丁春蓉还用关切的语气朝刘秋云说：“秋云啊，你别哭了，你平时这么爱美，脸哭肿了可怎么办哟？今天也不用你收拾了，回屋歇歇吧，胜武病还没好呢。”

周美珍是个哑巴，说不出话来，现在也不想插一嘴，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

刘秋云快被丁春蓉的话气歪了鼻子，以为她听不出来嘲讽呐？

可是周远发是个老实而少个心眼的，附和着：“大嫂说的没错，咱先回屋吧。”

刘秋云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当即拉着周胜武，一把推开周远发：“要你管！”朝屋子里头去了。

周远发知道自己媳妇这脾气，可是刘秋云出嫁前是村里的村花，他也一直暗地里喜欢她，当刘秋云说想嫁给他时，他感觉这简直是老天眷顾，因此疼宠得不得了，没有不顺着刘秋云的意的。

他朝丁春蓉和周美珍说：“麻烦大嫂和小妹了。”

丁春蓉摆了摆手：“小事儿，赶紧去哄弟妹吧。”

周美珍也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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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美珍收拾完了，端着热水回到三房屋子里头。

屋子里头点了一盏煤油灯，林知远正坐在桌子前面批改学生的作业。

公社小学一共有五个年级，林知远带四五六年级的数学，一共加起来四十个来学生，年级越高学生越少。批改四十几个学生的作业，加上还要备三个年级的课，晚上要工作一两个小时。

周美珍先给林娇娇擦了脸，林娇娇在床沿坐好，乖乖地让周美珍拿着布巾子仔细地给她的小脸擦干净，还抹上了雪花膏。林娇娇自己小心地抹着，避免碰到伤口。雪花膏是乡下能用到的最好的护肤品了，比不上二十年后花样那么多，但是闻着熟悉的甜甜香香的味道，禁不住笑弯了眼。

洗好脸，开始洗脚。最后周美珍才洗，林知远听到水声，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红笔，站起来转身走到周美珍前面蹲下。

“啊啊！”周美珍惊呼了一声，因为林知远直接握住了她的脚，帮她清洗了起来。

从来都是女人给男人洗脚的，她可从来没听说过有男人给老婆洗的，她觉得很不好意思，下意识像挣开。可是林知远比她有力气多了，低着头，宽大的手掌握着女人小巧的脚。

乡下干活的女人，没有多少皮肤细嫩的，周美珍却有些例外，她的脚很白，脚背的皮肤白而细腻，但是脚掌却硬硬的，有许多茧子。

林知远一点也不嫌弃，一边洗，一边还按了按穴位，这是他从书山看到的，脚上有许多穴位，按一按对身体有好处。

等洗完了，周美珍的脸也红透了。

林娇娇猝不及防被自己父母塞了一大碗狗粮，简直比刚才在饭桌上吃的还要饱。

三口子洗完了，林知远继续回到书桌前批改作业，周美珍则拿着一件旧衣裳坐在床边缝缝补补了起来。这是丁春蓉给的旧衣裳，大妞二妞都比林娇娇大，穿不下的旧衣裳就送给周美珍了。

乡下孩子基本上都是穿旧衣裳长大的。

周美珍手里的是一件红色的旧棉袄，马上要冷了，早点备起来，等温度降了就能穿了。

她把破了的地方用针线细细密密地缝了起来，还在口袋的地方绣了两朵小花，缝补完了，她拍了拍林娇娇，给她换上。

林娇娇自己把衣服穿好，还站在床上转了一圈给周美珍看。丁点儿大的小姑娘穿着红色的小棉袄，称得越发唇红齿白，一双清亮的眸子笑盈盈的，像两弯小月牙儿。周美珍笑着点了点头，她闺女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周美珍看了看，有找了一块红色的碎布，做成两个发带，将林娇娇的头发扎成了两个小髻，一边绑了一根发带，系成蝴蝶结的样式，煞是可爱。

林娇娇抬手摸了摸，高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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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老周家的灯都熄了，四下里一片寂静。

林娇娇窝在周美珍的怀里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听见二房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周远发！我今天就要回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