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恐大梦一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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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容轻抚猫儿的脊背，猫儿舒服的弓起身子，用头蹭着她的手背。她满意的笑了笑：“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还是什么都不懂。惠心呀…你该长长脑子了！”

“奴婢自小愚钝，主子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听主子的没错的。”惠心被白锦容说的脸红了一下，不自在的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白锦容低头看着猫儿发呆，她做了六年皇后，所有的妃子都是别人送上来的，只有上官锦书是皇上自己选的。他对上官锦书不同于对别人，那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而今自己的东西被人毁了，心里的滋味定是不好受的。

白锦容好歹是皇后，心里再嫉妒，还有一个权势撑着。其他的妃子就不同了，她们如果嫉妒，是什么样的手段都会使出来的。练溪川知道后宫什么样，上官锦书死的蹊跷，他一定会把后宫翻个底朝天。白锦容一向明哲保身，这个时候远离是非才最重要。

她伸了伸懒腰，抱着猫站起来：“你去跟大皇子说，最近的功课要好好做，不能让皇上问住。嫔妃们的请安也取消，就说我病了，不宜见客。”说完她好像真的觉得冷一样，哆嗦了一下。

惠心赶忙为她披上披风。

“那个伶仃姑姑有意思，一个十五岁的女子敢做这么凶狠的事，怕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你去送赏的时候不要惹她，一定要客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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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宫的赏赐源源不断的送过来，伶仃粗略的算了算，竟然有三百多两银子。这一日是探亲日，伶仃早早的便候在宫门口。

宫门大开，一拥而上很多人，她看见父亲远远的站着在找寻她。看见伶仃后快步走过来，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子给伶仃：“拿着，明日就是过年了，我都换成了碎银子，你打点关系可以用。”

别人的亲眷都是来拿银子的，并且拿了银子便走，而她的父亲，担心女儿受委屈，竟然提前换好碎银子。前世今生关于父亲的很多记忆一股脑都涌了上来，伶仃眼睛红了：“爹，我不要银子了。我在宫里有好多银子。”

她把自己攒好的银子连同父亲的银子一同塞回到他手里：“这些银子你留好。”她把脸凑到父亲跟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听说，过了年，朝廷要有政策，到时候银价会大涨。咱们家可以把余钱拿出来，多换银子，多做银质头面。爹爹一定要信我。”

伶父赶忙点头：“你放心，爹爹一直信你。”说完眼睛竟有些红：“伶仃，你一心入宫选秀，入宫后又遭遇那样的变故，人生无常，你不要因此怨恨什么。没有缘分罢了。爹爹只希望你活着，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何况，咱们家也不缺钱。”

“爹…”伶仃哽咽了一声：“爹，对不起。”对不起什么呢，是前世，与家里断了往来，最终又拖累了他们..

“傻孩子，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伶父不善表达感情，笨拙的用手拍了拍伶仃的肩膀。周围的人已经散了，偌大的宫门只剩伶仃和父亲。守卫开始催伶仃进去了，伶仃抹了抹眼泪与父亲道别。

回到尚仪局看到钱无为站在门口，伶仃的呼吸突然停滞了。前一世便是这一天，钱无为交给她一包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走到钱无为面前微微颔首：“钱公公。”

“姑姑请留步。”钱无为唤住她，他在宫里许多年，见过的宫女子无数。唯有这个姑姑看不透猜不透。他的手缓缓伸进袖子，伶仃不做声的看着他的动作，却见他掏出一方素白的帕子。

“听闻姑姑进宫前是京城第一绣女，我有一事拜托姑姑。”经历了前世的伶仃，深知钱无为的为人。练溪川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从不问对错，忠心的狠。她不知钱无为此刻究竟要做什么，于是还是不说话。

伶仃的沉默让钱无为觉得十分尴尬，说话的速度都快了几分：“我想拜托姑姑帮我绣一个花样子。”

“敢问公公，绣什么，作何用？”伶仃不与他绕弯子，直接问他。

“绣上官婕妤。上官婕妤竟没有留下一幅小像，姑姑也见过婕妤，劳烦姑姑依靠自己的记忆绣一个出来。”

“此事皇上可知？”伶仃紧盯着钱无为的眼睛问他。

“姑姑想让皇上知道？”钱无为不直接回答她。伶仃终于开口了，钱无为终于得着机会去试探她了。

“若是皇上授意公公找人来绣上官婕妤的小像，那公公直接找其他人便可；若是公公自作主张想用这样的方法讨好主子，伶仃可以帮忙。只是有一个要求。”伶仃说到这里停住，观察钱无为的表情。钱无为显然很震惊伶仃说的这番话，但绣小样的事，伶仃看出来了，他是单纯想讨主子欢心。

“我的要求是，公公不能告诉任何人，是我绣的。包括皇上。公公可答应？”

钱无为听到伶仃这样说，忍不住轻笑了声。他老脸上的表情讳莫如深。“我斗胆问姑姑一句，姑姑进宫选秀，不就是为着伴圣驾左右么？而今有这么个机会能到皇上面前，姑姑怎么还躲上了？”

伶仃的表情沉了沉，仿佛快要哭出来一般：“伶仃..进宫选秀是真，落水也是真。伶仃信命..家里已经找人算过，皇上是火命，伶仃是金命，命格相克。伶仃之所以进宫当日遇到那等事，便是因为皇上的火命容不得伶仃的金命。伶仃到皇上面前，恐怕是要死人的。公公也是剔透之人，您说，是三年两载的荣华富贵重要，还是平安喜乐活到耄耋之年重要？”伶仃这一番说辞，直接说到了命格相克，让人找不出任何破绽。

钱无为仔细想了想，的确，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一心想进宫，进宫当日竟然遇到那种事差点没了命。躲着属实正常，这会子再向前自荐枕席，那真是不要命了。

他点了点头，把那方白帕子放到伶仃手里：“姑姑的要求，我答应了。到死我都不会说出这帕子是姑姑帮忙绣的。姑姑只管放心绣。但若是有一天，姑姑反悔了，想到皇上面前去，姑姑大可放心找我，毕竟今日我欠姑姑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