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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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纥进犯凉州,形势紧迫,程衍带了九成以上的将士去对付西突厥,即便现在朝长安求助,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圣人派来将士到凉州,已是猴年马月。

所以，凉州的百姓和将士求助不了任何人。

官署中,周将军与城中都督等人连夜商讨对策,直到寅时三刻，一行人从屋子里出去。

寒冬的夜格外的漫长,天边未升起一丝曦光，梁上高悬的灯笼散发着暖光,增添了一抹难得的温暖。

因着即将入腊月，清晨的空气又干又凉，猛一从待了一整夜的屋子里出来,让人止不住打哆嗦。

本就寒夜刺骨，周将军这几个人还神经紧绷的商讨了一整夜战事，这会儿寒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可谓是从胸膛到身子凉了个透彻，嘴里的牙齿都忍不住咯咯作响。

周将军一行人正准备散去,恰看到季知窈缓步走来的身影。

淡紫色锦氅中是季知窈纤细袅娜的身姿,一圈绒绒的白毛围在她修长的脖颈间，更为她增添几分娇憨。

周将军一怔，商讨对策刚刚结束,就看到了王妃赶来的身影，难不成王妃竟是一整夜没有睡觉吗？

周将军一行人作揖行礼，“王妃。”

季知窈浅笑着，“几位大人不必多礼，我来没有打搅你们吧？”

周将军赶忙回道：“卑职和其他几位大人已经商定了章程，王妃来的正是适合。王妃前来可是有要事？”

季知窈柔声道：“外面天寒地冻，几位大人商讨了一整夜战事，蓦然出去恐是会受风寒。我吩咐下人给几位准备了一些膳食和姜茶，几位大人不必急着回去，用一些膳食暖暖脾胃吧。”

周将军一行人露出笑，看着季知窈身后一列婢女手中的食盒，仿佛身上的寒冷少了许多，“多谢王妃。”

周将军等人用了膳食，又喝了一碗姜汤，氤氲的热气填充了腹中饥饿，又赶走了周身的冷意，重新恢复了精神。

周将军出了声，“让王妃挂念了，天寒地冻的，王妃怕是昨夜没有休息吧？”

季知窈笑了笑，看着精神岛还不错，“几位大人彻夜制定作战计划，我帮不上忙，也没心思休息，想着等几位大人解散的时候，来给您们送些汤水来。”

听到这话，周将军等人心中大为触动，程衍在外攻打西突厥，他们这些将军、都督等，并没指望季知窈帮什么忙，不给他们拖后腿已是万幸。

可季知窈先是拒绝了周将军护送她去灵州的提议，有胆有识，并非懦弱胆小的女子，又接着一整夜未阖眼，不是那等只知贪图享受的女子，心系着凉州百姓。

周将军感叹了一番，诚恳的道：“是卑职无能，让王妃操心了。”

季知窈不疾不徐的开口，“周将军此言差矣，敌军逼近，王爷又不在凉州，几位大人乃凉州的脊柱，一切多要仰仗几位大人。”

周将军想了想，“卑职与几位大人商定了大致章程，不知王妃可愿听一听？”

打战是男人的事情，周将军本来不打算让季知窈参与其中，可这会儿改了主意。

虽然女子不得干政，可眼下形势所迫，经过与季知窈的这几次交谈后，他对季知窈大为改观，觉得她是个心中有沟壑的女子，更何况程衍不在，季知窈是瑞王妃，战事应该禀告给她。

季知窈利落的应下，“愿听其祥。”

其实这也是她来官署的另一目的，回纥渐逼渐近，她做不到无所事事的待在府邸里，不关心这些事情，她是瑞王妃，总要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这一整夜，在周将军等人还在商谊对策的时候，季知窈粗粗翻了几本兵书，好歹对战事也不是一头雾水。

听了周将军的回禀，季知窈有了大致了解，“几位将军经验老道，我听着这些对策都很可行。”

周将军等人追随程衍驻守凉州八年，参加过上百次大大小小的战役，在作战和制敌上面，季知窈并不担心。

她接着出声，“敢问周将军，回纥距离凉州城还有多远？”

周将军回了一句，“约莫百十来里，王妃可是有什么想法？”

季知窈细声道：“我之前看过一些书籍，上面有提到作战的时候挖战壕。如今的形势敌强我弱，拼人数我们落于下风，自然不可硬碰硬。若是趁着回纥队伍还未到凉州，每间隔二十里左右，挖一道深宽各两丈的战壕充当防线，里面插上刺刀、尖锐的木桩子，明面上做好掩饰。这样一来，至少可以挖两道防线，敌军猝不及防，应当会损失一些人马。”

周将军眼睛一亮，“王妃说的是个好法子。卑职一直想着最大限度的安排城中的五千精骑，也想到在城墙旁挖一道壕沟，却没想起王妃的法子。”

“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季知窈浅浅一笑，“事情紧迫，周将军要思量的事情太多，不过一时没想到罢了。”

在场的另一将军插了一嘴，叹了一口气，“王妃的这个法子着实不错，但凉州只有五千精骑，赶在回纥逼近凉州之前，恐怕也只能挖出一道战壕来。”

这个问题季知窈当然想到了，她早有对策，“眼下形势危急，不仅城中的将士要严阵以待，城中还有许多壮年男子，利用这些男子当帮手，赶在回纥逼近凉州之前，想必是可以挖出两道防线的。”

周将军激动的接过话，“是啊，王妃这法子妙哉。还有城中这么多百姓呢。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这么算下来，我们不是只有五千精骑。”

季知窈提出的法子至少可以拖延回纥大军一两日的进程，并且还能损失敌军一批人马，周将军越想越激动，彻夜未眠的疲惫烟消云散，浑身充满了干劲儿，“王妃，今个多亏有您。卑职这就将您的法子吩咐下去。战事有卑职和其他几位大人操心，王妃一夜未休息，万万要注意身子。”

季知窈露出浅笑应下，“几位大人无需操心，我这就回去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就交给几位大人和将军了。”

季知窈犹豫了一下，接着坚定的出声，“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王妃请讲。”

季知窈正视着周将军，神情很是认真，“周将军，王爷在攻打西突厥，战事极为凶险，不可分心。所以我请求，在王爷未班师回来之前，不要将回纥攻打凉州的消息告诉他。”

周将军还有其他几位大人俱是一愣，没有意料到季知窈会提出这么一个请求。

周将军喉结滚动了下，喉咙有些干，“王妃，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若是将回纥出兵攻打凉州的消息，快马加鞭告诉程衍，那么程衍肯定会抽出一部分兵力支援凉州，这么凉州的胜算会更多一些。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命没了就没了，最坏的结果就是以身殉城罢了，周将军是武将，已经做好了做坏的准备。

可是季知窈和他们这些粗人不一样，季知窈是大燕唯一的亲王王妃。

若是不将回纥出兵的事情告诉程衍，那么一旦凉州城破，他根本无法想象季知窈会遭遇什么后果！

周将军担心的一切，季知窈早已想到了，可她并不惧怕最坏的结果。

她毫不犹豫的道，“王爷面临的形势比凉州还要严重许多，不仅要击退西突厥，圣人还有长安城那些世家全都关注着王爷和西突厥的交锋，他不能出一丝差错。”

“再说了，他距离凉州数百里，即便现在派兵支援，回来的路上肯定会遇到回纥的军队。那些将士已经很疲惫了，无法应对回纥敌军。”

季知窈一字一句的道：“所以，这场战事，不通知王爷才是最好的选择。”

周将军心里又酸又涩，同时又有对季知窈的敬佩，这样的瑞王妃，胆识过人，勇敢坚强，将生死置之度外，才是真正配的上瑞王的女子。

“王妃，请受卑职一拜。卑职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在王妃面前。”

季知窈轻轻笑了下，这一刻的她比以往更加有光彩，“周将军，我相信，凉州会好好的。”

季知窈没有逞强，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她回去用了一小碗银耳莲子羹，逼迫自己睡了一觉。

在这个关键时刻，她是王妃，她必须保证自己的身子不掉链子，不耽误周将军等人的正事，同时也是稳固城中百姓，让他们不至于恐慌。

动员了城中的青壮年男子，一部分去城外挖防线、设埋伏，又挑出了一部分体力好的，暂时充入五千精骑，夸大将士的数量。

季知窈睡了一觉后，也没有浪费时间，又派人发出公告，选出懂些医术的女子，到时医治负伤的将士和百姓，不至于造成大夫短缺、将士得不到及时医治的局面。

凉州城的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城里的官员、将士和百姓，都在为这一场战争准备着。

说不害怕是假的，初时，季知窈是有些害怕的。

她来到凉州不久，就遇到了这么紧迫的形势，关键是她以前没有过这种经历，程衍又不在她身边，她还要抽出心神担忧程衍和西突厥的战况。可渐渐的，她出奇的平静了下来，程衍在为大燕而战，她是程衍的妻子，同样不会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