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一 尽职的导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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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一会，啸言总算出来了。他看着周小柔笑笑，却一眼不望向云箐。

饶是如此，纰漏依然一个接一个，在通过茶几时，轮椅的扶手不小心挂到了盛满饮料的杯子，杯子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很清脆。

“对不起。”说着啸言就要去拾。

周小柔声音抬高八度：“别！你放着，哪有让客人收拾的！老公，快拿扫帚来！！”

Kerry迅即将啸言推到旁边，生怕一不留神，玻璃碎片会划伤啸言的身躯。

啸言好似旁观者般，看着自己闯的祸，却是旁人收拾得不亦乐乎！

他不敢往云箐的方向瞧上一眼！

害怕云箐鄙夷的眼神，却更害怕，云箐对他——滥施同情！

没有最糟，只有更糟。

周小柔家的客厅，中央摆放着周小柔的得意之作模型——幻想城全景。

“啸言，帮我评价一下！我这个可是去投世博会的设计！”

啸言围着五米变长的正方体兜了一圈，沉吟道：“外围似乎过渡再可加些。”

是专家的意见呀！是周小柔的期盼，她急急问道，那内核呢？最核心的城市中心的设计呢？

啸言沉声道：“小柔也是优秀设计师，不会差的。”

周小柔碰见专家岂肯放过：“啸言，就帮我指点指点，我老公又不懂，问他意见总是一百个好！”

啸言缓缓点点头，回过头。

Kerry会意，上前从他腋下大力将他扶起。

他身子完全倚靠在Kerry胸前，顿时，以往那个风度翩翩的啸言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体软弱，双腿颤抖的病人！！

而且，这颤抖的双腿无丝毫知觉，啸言甚至不知道，它们在抖动！！

“嗯~~~~城市中心错落有致，只是……”他伸出右手，指向西南那一片，“这里好似一个洼地，如能有一两幢标志型建筑，也许会更好些……”

……

“小柔？”

周小柔回过神，发现啸言在喊她，于是慌忙应道：“哦，是是……”

周小柔，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因为她的眼睛，瞪直了瞧着啸言颤抖着的双腿！

啸言瞧见周小柔神色不对，慌忙低头，见到了自己不堪的一目。他深呼吸一口，示意Kerry将他放入轮椅，随后抬头笑道：“老情况了，近些年来已经好很多了。”

周小柔被这个灿烂的微笑晃了眼睛。她不禁有些后悔，干嘛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啸言坐着，回头看了云箐一眼，云箐只是咽下口水，也看不出是甚表情。他心里已没有任何想法，只求尽速回家才好。然而，回家，离不出丑，似乎也是遥不可及。

周小柔的老公开着七坐的商务车。Kerry将啸言抱进车里。到了饭店，Kerry又将啸言抱下车子。这一切，一切的一切，云箐都在场！！！

事到如今，即使和云箐面面相觑，他在心里早已无颜再对佳人！

正这时，云箐却也开口了：“我妈妈说过男女授受不亲，我今天不住你房间了！”

“好。”

“但这酒店我睡得香甜，我已经在你隔壁定了房间了！”

啸言抬头看了看她，她似乎想在啸言眼神里寻出些什么。

啸言淡淡道：“既如此，你回房吧，也不早了。”

“好的，晚安！”

他们一起上了电梯，三人各进了自己的房间。啸言刚将房门锁上，即在门背后，紧紧攥着轮椅扶边，幽深的双眉紧锁：“云箐，难道……也是，如今自己这身憔悴，任谁瞧见，都会勾起无限同情！”他心里难受，摇着轮椅正要向前，门铃却又响起，开门一看，又是云箐。是他错觉还是怎的，云箐脸上似乎在在显出一个疑问：“花啸言你是否需要帮助？”啸言几乎就想一个冷言打回：“我还活着，不用同情！”

只是云箐说的全然不是这些，她撒娇似地对啸言说：“人家昨天睡得好，喜欢那个床上的枕头，你拿来啊，我保证今天我也睡得好！”

啸言心里松了口气，云箐所说总是和他预料不同。他摇着轮椅到昨晚她睡过的床，取下枕头，放在腿上，又过来：“记得11点前，必须入睡，知道了吗？”

云箐接过枕头，似模似样行了军礼：“知道了，长官！”

她的眼神迅速往地上扫去，也只是一瞬，啸言都来不及反应，云箐已经自己带上门，不忘说一句：“明天见咯！”

啸言的心又漏跳了一拍，这女孩……可是当他低下头，他彻底打消一切的美好念头。他的腿不知何时从踏板上摔下，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反凹在地上，难道刚才取枕头过来，腿早已如此，拖地而来？？？难道这一切，云箐都瞧见了？？他颓然靠在椅背。此身安然度过，闲时作三二学术论著，至于感情，已是奢求！

不知不觉入了梦乡。回到了过去，刚受伤时，哥哥什么事情也不让自己干，自己不过半身瘫痪，然而哥哥生怕他连碗筷都举不起，前一个月硬是要喂他吃饭~~~~再后来，裴慧到来~~~从此他，再无隐私可言。

可是这些，都是自己力所能及之事，旁人也许好心，可是啸言亲身体会，虽然旁人抢着去做也许没有任何其他意图，可是啸言有时仍然会不时冒出卑微的念头！

虽然他依然将心理调适到最佳状态，几年来在学术界也是声名鹊起，可是从此不能再走路，仍然是这辈子抹不去的心头之恨！又岂是那些没有经历过的所谓资深的心理学专家所能体会！

忽地，毫无预兆地，就梦到了云箐。

云箐搬到了隔壁的房间。

云箐早上起来，事事都已帮他安排妥当。

云箐扶他上厕所，帮他洗澡。

云箐甚至帮他扣粪便！

云箐……

他醒过来。

原来是个梦。梦里的最后，云箐将他全身脱光，每一寸每一寸地盯着看！

啸言打定了主意：明天，云箐缠着自己，要来帮忙自己，那就和她说清楚，她不合格，他不需要！他需要专业素养，需要专业人士！

但是，云箐这女孩，总是叫人满地找眼镜。

虽然，她果然一大清早就在敲啸言的门，啸言开了门，正待明说，却见到云箐挽着Kerry：“啸言，偶今天依然是Kerry的导游哦！我们去周庄玩一天，Kerry觉得我的导游词还蛮——有特色的！”其实，根本是不合格，不过Kerry喜欢和云箐一起玩罢了。

“哦~~”啸言一下子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今天你出去吗？”

“我要翻译资料，不出去了……”

“哦~~~本想如果你出去，就搭我们现在的便车呢~~~那我们先走了啊！”

“好。”完全出乎啸言的意料，他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门被拉起，不一会又开了一条缝，云箐小小的脑袋灵活地探进来：“我当Kerry导游很尽责的，他说什么你千万别信哦（怕被Kerry揭穿导游词不过关的底牌）！还有，别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哦！”

啸言笑着点点头：“好的，玩得开心些！”

门再度关上。

啸言突然惊住，这，怎么就答应了？？？

他们的约定——云箐担任助手，如果为Kerry导游过关的话！！

他怎么一再偏离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可是，当他想到刚才，云箐将脑袋伸进房内那可爱模样，不知不觉的，又再笑了。

是呀，美好的事物，总是美好的，让她一直美好下去，岂非佳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