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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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雁秋自小在金陵长大，早看腻金陵风景，她现在心情极好，哼的一声接话道:“金陵城平平无奇，比不过苏杭烟雨，也比不得塞外风光，又有哪里出彩的地方？”

谢星河笑道:“天涯之最。”

“日后如果沈庄主退隐江湖，会不会回到这片峡谷隐居？”等了很久沈雁秋都没回答，就在他以为沈雁秋不会回答的时候，沈雁秋嗤之以鼻道：“退隐江湖有何意义？金盆洗手恩怨就能烟消云散么？仇人就不会追杀你么？我宁愿做无人可及的天下第一，永不愿做碌碌无为的凡夫俗子。”

沈雁秋自己都没察觉，现在在谢星河面前的她，是一个真真正正，没有任何伪装掩饰的她。

她的蓬勃野心，在此时此刻彻底暴露在谢星河面前。

谢星河不用回头就能想象她此时的表情，应是不屑一顾，他笑道：“沈庄主好志向。”

沈雁秋道：“你笑什么？你也是我江湖路上的阻碍。”

谢星河背着她继续前行，明知故问道：“那沈庄主会杀我么？”

沈雁秋道：“当然。”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日后相见。”

谢星河低声道:“好，谢纾等你。届时，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你无须留情。”

“好。”

再多言语皆散在尘烟里，沈雁秋趴在谢星河肩头昏昏欲睡，脑中尽是乱七八糟的思绪，时而想起玄素经，时而想起江停云。渐渐的她阖上眼，安心睡去。谢星河背着她在暮色四合下淡去，走入风清月朗中。

在沈雁秋熟睡时，江琴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一边哭，一边把石头搬开，那抹白衣已经变成暗红色，他的泪水不停流，流到江停云袖口上。

江停云面容很平静安详，似已沉沉睡去，他的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但最致命的，是压在他双腿上的石头，他的小腿扭曲到变形，江琴只要再轻轻碰一碰石头，石头立时会彻底压下去。

江琴伸手在江停云鼻间一探，抹去泪水，咬牙道:“公子莫怕，江琴一定会救你出来，江琴死也会救你出来。以前都是公子保护江琴，现在到江琴保护公子。”

他既是这么说，却又手足无措，根本无从下手。

江琴先取下江停云身上的小石块，待看到他胸口的血渍时，江琴眼中一酸，碎碎念道:“公子，你可不能先走，老爷和夫人还在家里等你呢，你就这么入赘沈家，留下他们两位老人家在凉州，我那日还看见他们偷偷流泪，但是老爷和夫人疼你，从不愿对你说……”

“还有沈庄主。你与沈庄主刚刚成亲，你若是一走了之，你自己甘心么？到时候沈庄主就是孤零零的，你想抱也抱不了了。”

江琴深吸一口气，颤抖着推开江停云双腿上的石头，明明只用了两刻钟，江琴却觉得已过一年。

他掀开江停云黏糊糊的下摆，心顿时一凉，公子的腿，怕是保不住了。

他低声安慰江停云道:“公子，没腿怕什么？有命就好，有命就好。”

江停云的记忆尚留在天悲陵地动山摇之际，他从浑身剧痛中醒来，头脑昏沉沉，又钝痛不已，他拧着眉，神情极为痛苦，他看见江琴哭花的泪，扯着火烧的喉咙问:“怎…么了？”

江琴道:“公子，江琴还以为你……”他哭的不能自抑，又用袖子擦脸，却越抹越脏，江停云懵懵懂懂，还未从惊变中回神，还未知自己失去了什么。

江琴害怕看见公子发现真相的神情，立时把下摆放下，勉强道:“公子，你还有哪里痛？”

江停云双腿剧痛无比，仿有一把铁锤将腿上每一条筋络都狠狠凿开，他心知有异，咳道:“扶…扶我起来罢。”江琴不为所动，他低咳几声，手撑在地上，便要自己爬起来。

他还未用劲，腿上疼痛立时蔓延至四肢百骸，疼的冷汗淋漓，四肢发软，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他的心突突跳，如巨鼓在响。

江琴看见公子满是血的脸庞转过来，颤声问:“我…到底…怎么了？”

“公子，你再也不能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