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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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做了梦。

她梦到一道接天灵河，氤氲着仙气的河水波涛翻涌，银色的浪花不断击打着岸边一个高耸入云的擎天巨石。

黛玉仰着头看那巨石，只见上面刻有“绛”、“瑛”、“尊”、“仙”等数十个鎏金大字，金光闪烁，若隐若现，可这些字排序无章，七零八落，黛玉并不知道巨石上的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看久了，她还觉得双目发涩。

黛玉不由低下头，视线落在巨石脚下，忽然看到一株小小的碧绿仙草，纤细柔美，随风摇摆，可爱又可怜。

她瞧着那株仙草，觉得自己和它十分亲近，仿佛无形中有神秘的力量把一人一草牵引联系起来。

黛玉蹲了下来，忍不住伸出一只手，用食指指尖轻轻触碰仙草。

仙草一颤，黛玉也如触电了似的一颤。

一触之下，一人一草心意相通，互知喜悲。

其实仙草的心里是没有悲哀的，它单纯懵懂，天然纯洁，黛玉能感觉到的，不过是“天好蓝啊。”“灵河水好凉啊。”“那个人好美啊。”

黛玉微怔，扭头看过去，果然看到一个男子正在弯腰汲取灵河之水。

奇怪的是，那人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下，黛玉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可仙草却看得见，冒出一句又一句的夸奖，说他人也美，心也美。

瞧着欢喜到忍不住摇摆的仙草，黛玉都为它感到害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日日来灵河汲水的男子落脚的地方越来越近，某一天早晨，他终于蹭到仙草旁边，开始给碧草灌溉起来。

可把仙草给高兴坏了，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天光微亮，男子翩翩而来，一到这时候，她都会娇羞的连叶子都蜷缩起来，却偏偏要忍着怯意，舒展叶脉，努力在男子面前展现自己最美的一面。

与仙草心意相通的黛玉却知道，长在灵河边的仙草最害怕的，正是灵河之水。

灵河之水又冰又凉，每次浪花激起，仙草都要拼命躲在三生石后，小心自己的碧叶草茎被灵河水溅湿。

可当男子把满满一壶的灵河水浇灌在仙草身上，她却那样的开心，那样的高兴。

“他好像有点喜欢我呀。”仙草欢欣的说，微颤的声音里是无限的甜蜜。

黛玉就这样看着仙草一天天虚弱下去，她想阻止男子，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近不了身，说不了话，只能做一个旁观者，眼睁睁的看着悲剧的发生。

她含着泪水，仿佛自己也被灵河之水浇灌了，浑身冰凉，刺骨寒冷。

眼看仙草就要因为日日的灌溉而彻底死去，男子忽然不来了。

仙草因为他的不出现，侥幸活了下来，可一直兴奋欢喜的它却难受的哭了出来，一抽一噎的和黛玉说：

“他今天不来了，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啊？”

它从日落哭到日出，一滴又一滴的晶莹水珠从叶尖滴落，在草根积成了个小小的水洼。

黛玉与它一起难过，伤心仙草生机不再，也伤心男子薄情寡意。

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哪怕是对她最好的宝玉，虽然日日甜言蜜语，可对其他的女子，也可以一并怜惜？

第二日，天边堪堪起了一点白，她惊讶的看到男子匆匆的身影。

仙草也看到了，她叶脉颤抖，欣喜若狂，可整整一夜的哭泣，把它最后一点生机也哭没了，它马上就要枯死了。

黛玉却听到它的心声，它说不要紧，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哪怕是死了，也好幸福啊。

黛玉忍不住泪流满面。

正在泪眼朦胧的时候，透着泪水，黛玉看到男子弯腰滴了一个什么东西在仙草身上，那东西鲜艳似火，绯红炙热。

……幸好不是灵河水。

黛玉松了口气，忽然感到冰凉僵硬的四肢传来一阵阵温暖，像是被热水包裹似的，暖融融的十分舒服，她一时沉湎在从未体验过的快乐和愉悦里，一下子沉睡了过去。

黛玉醒来，并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她在舒服和温暖里醒来，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

一睁开眼，就对上神瑛炙热的目光。

她被看得心头一颤，两颊羞红，本能的别开脸，不去看他满眼的深情。

“玉儿，”神瑛握着她软若无骨的手，关心的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他声音里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黛玉看向神瑛，发现一但与自己视线对上，这个看似沉着冷静的少年，眼里却一下子慌乱起来。

她不由轻笑一声，起身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