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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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发灰的眼珠被?扔在地上,碾碎成渣。

幽蓝的新月刀浮现在手中，她对上李零山惊讶的面孔，没有一点表情。

如弯月般的长刀,裹挟海面上飘摇的雨，溅碎的雨滴像是蓝晶。

新月刀裹挟着千钧之力,划开?一道深蓝的长虹,刀尖直指李零山的喉咙。

刀光将?李零山胸前一片衣领斩开?,其下露出的皮肤却没有半点破损，他以一个极快的速度躲开?后?几刀，再抬眼，眉梢间挂满阴郁。

“你...没死？”

他联想到消失的张小璇和陶白白身上极重的沉肃气?息,一瞬间有了?猜测,砸一下嘴,“倒小看了?那丫头。”

话音未落，又?是凛冽的一刀，斜斜从后?耳脖间,他险险躲过?,脸上终于没了?笑。

“何必这么?暴躁,通关条件她不是告诉你了?么?？死人对大家都好。”

陶白白只是神色淡漠的望着他,刀刀带着杀机与凛冽雨水，声音沉的像是从喉咙中撕裂开?。

“我要你,偿命。”

巨浪从船尾拍来，裹着银刀的光芒,如一弯皎月,在幽沉的乌云下闪烁。

她像是不要命般，手里只有刀，眼里只有人,不顾自?身安危的攻击——

可李零山却只是轻松地躲开?她一次次攻击，嘴角挂着嘲讽笑意，“愤怒么?？你不过?是蝼蚁而已，想伤我？”

然而，就?在这么?短短的一句话间隙，他目光却一顿。

纤瘦的指骨，握刀处白骨几乎突出皮肉，在指节处突出惨白的印痕。

可就?是这只手，却如惊雷奔电，攥着银月似的弯刀，在他根本没反应的时?间里，狠狠插进了?他的胸膛。

鲜血顺着伤口涌出，沾满了?弯刀，李零山的脸色也渐渐苍白起来。

与此同时?，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在陶白白脑袋里鸣响着。

“道具【斩三千-新月】使用次数剩余：7次。攻击对象错误，攻击对象错误，是否继续使用——”

“是。”

“道具【斩三千-新月】使用次数剩余：6次。攻击对象错误，攻击对象错误，请停止攻击。”

陶白白被?吵的脑仁疼，然而这个声音依旧在不断嘶鸣着，她忍着头脑炸裂的疼痛，面无表情看着面前将?要倒下的人。

他单手抓住刀，枯黄头发下阴郁的眼珠死死盯着陶白白。

“你居然，伤了?我？”

一丝血液诡异的顺着滴落的轨迹收回，收回他的身体。

之后?，更多的血倒流，从伤口流回身体，伤口以诡异的速度愈合起来。

插在他身体里的蓝色的刀身发出一声脆响，然后?片片碎裂，化为一团数据流消散在空气?中。

“道具【斩三千-新月】使用次数剩余5次。攻击对象错误，请停止攻击，请停止攻击。”

“是否继续使用？”

“是。”

系统的警告疯狂在脑中回响，而陶白白半点不顾。

而面前的人，漆黑的眼里渐渐染上血色，诡异的花纹顺着眼眶蔓延，之后?接触头发。

血红顺着发根蔓延，同时?头发也在疯长，直到长的能披散在身后?，如瀑布。

他再抬头，已经是完全?不同于李零山的脸与气?质，邪佞阴郁。

“很好。”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根血红的长鞭从他手中浮现，如同一条血蛇，猝然缠向陶白白的脖子，让人无法反抗。

“虫子，你惹怒我了?。”

极致的红与极寒的蓝撞在一起，在空中溅起无数数据流。

再一鞭，与冷然的刀光撞在一起，但这次，陶白白斩下了?他的一截头发。

新月刀在空中碎裂成片。，

“道具【斩三千-新月】使用次数剩余：4次。攻击对象错误，请停止攻击，请停止攻击。”

“是否继续使用？”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弯月般的长刀浮现在手中，又?一刀，斩向他的喉咙。

长鞭撕裂她的左肩，但这一次，新月刀却在李零山脖颈留下一道狰狞的刀痕。

脑海里的声音已经趋近尖叫。

“道具【斩三千-新月】使用次数剩余：3次——”

这一次，刀甚至没有完全?消散，又?出现在她手中，锐利的刀尖死死抵住他的心脏——刚刚她的刀尖刺入过?的地方。

她用力到骨节都在咔咔作?响。

“我管你是谁，我要你——”

“偿命！”

刀尖插进胸膛，破碎的数据流和血液一起涌出来，这个戏耍老鼠般对待陶白白的人终于睁大了?眼睛。

“你——”

她转动手腕，新月刀弯钩似的刀尖生生在他心脏里转了?一个圈。

她清晰的听到刀尖炸裂的声音，可看着他不可置信的表情，却涌出一股快意。

“道具【斩三千-新月】使用次数剩余：2次——”

这次“李零山”没有流血，从他身体里涌出的是一股股数据流，然而他的脸色却随着数据流的涌出逐渐灰败下去。

直播间此时?的人气?已接近爆炸，屏幕上涌出的弹幕让画面都一卡一卡，可根本没有人在意。

[卧槽？？？]

[穿梭镜渊的能力，这他么?是谁？镜渊的SSS级玩家还是管理员？这局游戏怎么?混进来这么?多大佬的？！]

[镜渊老观众告诉你，我没见过?他，他大半是内测玩家，不可能是管理员，玩家伤不了?管理员。]

[这种巨佬为啥要和新人过?不去啊？还被?陶白白伤到了?？我人麻了?！]

阴霾如毒蛇的目光死死盯着她，却突然笑起来。

“你很强。”

他的目光倏然狂热，如同疯子，“你很强，你太?让人惊喜了?。”

“但这还不够，你以为靠这把刀就?能杀了?我么?？镜渊的傀儡罢了?。”

一扇由数据流组成的暗门从他身后?悄然开?启，其中涌现的狂暴力量能把一切吞噬。

他倒入数据流中，那道门以极快的速度合拢着，只有黑暗中他死死盯着陶白白的眼神无比清晰。

“一柄珍贵的新月刀，被?你把所有使用次数都耗费在我身上，倒是可惜。”

“希望你没了?这把刀还能活下去，我会看着你，一直看着你。”他的声音粗粝沙哑，令人心生寒意。

暗门合拢，一切风平浪静，如同没有发生。

陶白白却只觉得心口坠着大石。

还是让他逃了?...

诡异的变身能力，身体涌出的数据流，毫无缘由的暗算，系统对他的回护，和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我们还会再见。”

他的身份已经不言而喻。

他属于镜渊。

陶白白死死握紧手中的刀，眼眶疼痛，自?己为什么?会招惹上镜渊的人？

脑海中响着系统逐渐平和下来的通报。

“道具【斩三千-新月】使用次数剩余：1次。此次使用后?，道具卡将?作?废。”

这一场战斗，没有杀掉“李零山”，不对，他根本不叫李零山，他来自?于“镜渊”，身上涌现的数据流像是与系统出自?同源。

还用掉了?新月刀的全?部使用机会，现在在她手里的是一把一次性的道具。

她却半点也不后?悔，只恨自?己不够强，杀不掉这个人。

船外的积蓄着大片污黑的云，仿若沾染了?泥沼般斑驳肮脏，沉沉的压下来，几乎要挤压到海面。

空气?湿热腥咸，视野也蒙着一层灰雾，雨水不断落下，带着天际不断低垂。

陶白白恍然间看到一团深绿的脓水从甲板缝隙涌出，流上脚面。

甲板上还有游客，或站或坐，苍白的皮肤却显出种橡皮泥似的光滑质感，软塌又?无力的挂在骨架上，仿佛一个轻轻的剐蹭就?能让他的皮肉如融化般落下，露出其中红红白白的脂肪鲜血。

日光被?乌云遮住大半，人影也显得浅淡短小，然而那些游客身下却是一团团暗绿的黑影，斑驳潮湿，仿佛有什么?隐藏其中。

船在发生异变，这些游客，正在从人的范畴转化为原本的样子。

而不远处，无垠的灰色海岸居然显出人影来。

炊烟，火把，影影绰绰的人站在岸边，朝渐渐驶来的大船招手，脸上是仿若复制粘贴的假笑。

他们在迎接这一船人。

这一船不属于人类的游客。

一个三百年没有渔人消失的村子，结合他们供奉的海神，这村里怕是已经没一个活人了?，而在船到达海岸的那一刻，便是船上玩家的覆灭之时?，这怕就?是副本给出的最后?期限了?。

张小璇温热的血和嘶哑的声音还回荡在耳边。

“杀了?所有人，然后?活着出去。”

现在船上只剩两个玩家，李浩，星远。两个随手便能摧毁的人命。

她握紧新月刀，冰冷的眼透过?雨丝看向身后?，再没有半点情感。

李浩不知所踪，可星远却在檐下，模糊在雨际中。

她提刀，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啪嗒——”

雨水在地面上积成一滩，鞋子在打斗中遗失，苍白伶瘦的脚踩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

她像一个没有温度的幽灵，悄然出现在星远面前。

陶白白全?身都淋在雨里，此时?淋漓的朝下滴着雨，黑色长发黏在脖间耳畔，显得有些狼狈。

可她身上的伤也很多，血随着雨水蔓延到全?身，狰狞又?可怖。

更可怕的是她身上的杀意。

星远看向她的眼神甚至是有些迷茫的。

还未等?他反应，陶白白一只冰凉的手就?朝他脖间伸了?过?来，纤瘦的指尖似乎在微微颤抖。

陶白白眼里的世界是平面的，她看得到画面，心里却激不起半点情感。

她只是机械的按心中所想，抓住孱弱的脖子，扼断。

可指尖还未触到脖子，却贴上什么?。

温热，柔软，轻飘飘的能随意折断。

是星远的手。

可这样一双手，却一下子握住她的掌心，苍白皮肤相接处漫出红晕。

他似乎是哆嗦了?一下，“你的手好冷。你伤的很重么?？”

陶白白一愣。

星远的手向来是冰冷的，可此时?，自?己的体温之低，甚至让她觉得，自?己被?星远掌心的温度烫伤了?。

她倏然清醒过?来，眼里的一切，都从滚烫的掌心开?始染上颜色。

冰凉的湿发贴在她身上，此时?才让她感受到了?冷。

“我...”

一丝温度顺着紧贴的掌心蔓延全?身。

“你不疼么?？”

不知为何，她就?被?他带进了?房间。

厚重的被?子裹满全?身，两片白色的药被?他抓在手里，旁边是热水。

“吃药。”他面无表情，颇似陶白白小时?候总能见到的护士医生。

陶白白抓起药片，仰头吞下，脑子激荡着的各种情绪终于在此时?平静下来。

敏锐如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不对劲。

从张小璇死后?，她的情绪就?像是被?隔开?了?，只剩下仇恨，以及一句话“杀了?船上所有人”。

即使知道，新月刀杀不了?李零山，她却没有半点犹豫的一次次使用。她甚至直接朝星远下了?手。

她曾经承诺过?保护他过?这个副本，也不认为自?己必须要遵守这个可笑的通关条件——杀了?船上所有人。

在一个满是新人的新手副本，通关条件居然是这样血腥残忍的一句话。

她面无表情的想着，幕后?之人真是为了?达到既定?目的，费尽苦心啊。

可她这辈子，最不认的就?是命。

她不认为自?己的判断出了?错，那本日记是指向最终线索的钥匙，而通关条件一定?隐藏在门后?。

什么?狗屁的通关条件，她偏不认。

她要亲手破开?这个副本，走出去，然后?见“李零山”，见镜渊主神，见现实世界的幕后?人。

然后?杀了?他们。

或许是房间太?安静，星远憋了?半天，终于想出话。

“你想杀我。”

不是问句，陶白白也不惊讶他看出来了?，点头。

她面无表情的告诉他镜渊的通关条件，反正星远也杀不了?她。

“副本的通关条件是只有一个人活下去，而你想要靠自?己破局？”

他很快提炼出了?关键信息。

陶白白点头。

星远冷静的分析。

“你应该选择最简单的方式，这对你说也是最迅速的方法，毕竟副本所剩时?间不多了?。”

陶白白哦了?一声，“所以？”

“你该杀我。”

她可有可无的应一声，突然从被?窝里翻了?出来，刚刚淋湿的长裙贴在身上，勾勒出青涩的线条。

可屋里两个直男根本没有半点避嫌的意思，面色如常。

“有干净衣服么?？”陶白白问。

“衣柜里。”

于是陶白白自?己跳下床去翻找衣服，完全?忽略了?刚刚星远说的话。

好在房间的衣柜里十分齐全?，她抓起衣服钻进浴室，关门前探头看他。

“我有自?己的想法，况且我答应过?你带你通关。”

“还有，刚刚让你放血的事，对不起。”

星远坐在床沿，静静的看了?她片刻，然后?勾起嘴角。

“没关系。”

换好衣服，他们现在还有一个急需解决的麻烦。

踏出房间，海上雨势更加大了?，砰砰的撞在钢铁制的船声上，仿若声声炸雷。

而远处的海岸，也更靠近了?一些，那些顶着人类面孔，却没有半点人气?的“人”狂热的望着即将?驶来的船，双眼满是贪婪食欲。

按这样的速度，一个小时?后?，他们就?会到达岸边，时?间不多了?。

而，一个缩在雨中的身影，却无比引人瞩目。

那是——李浩。

他惊恐的望着远处的海岸，显然也意识到了?副本即将?结束，脸上满是绝望。

看到陶白白，便像是见到救星般，连滚带爬的窜了?过?来。

“陶...陶白白。”

他的表情有些恐惧，显然是见到了?刚刚甲板上那场打斗，可求生的欲望促使着他接近这个杀神。

“你知道通关线索了?吧？！告诉我，求你！！！”

他哭的面目扭曲，哀求般的跪倒在地上，“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用我的卡牌与你交换，求你，让我通关副本！！！”

那副涕泪横流的样子让陶白白嫌恶的朝后?退了?一步，可她却没有半点怜悯。

他若是早肯把知道的说出来，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李零山不会如此轻易的算计她，张小璇...也不会死。

可都晚了?。

她怀着不知名的恶意，声音轻轻飘散在雨中。

“好啊，我告诉你。”

他狂喜的望向她，“你说——”

“通关条件是，副本中只有一个人生还。”

猛烈的笑意缓缓从他脸上僵住，然后?破碎，他不敢置信的嚎叫，“怎么?可能？！你在骗我！！”

可他只从陶白白脸上看出笃定?，没有半点虚假。

他终于崩溃了?，惨烈的哀嚎从喉咙中迸出，“不可能——”

“这只是新手场啊，怎么?会有绝境，这是S级难度才会有的！！！”

陶白白冷笑，她也想知道，可针对她的恶意从副本开?始就?没结束过?。

可现在多说无益，她不愿杀星远，不代表他会放过?这个人，杀他甚至用不到新月刀，一柄餐刀足以。

而李浩此时?也感受到她的杀意，表情渐渐变了?，“你想杀我？”

他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你该不会以为之前看到的便是镜渊玩家的底牌吧？”

他的皮肤似乎褶皱起来，其上浮出大大小小的暗绿疙瘩，同时?下巴处也诡异的鼓起，皮肤被?撑的薄如纸。

两颗眼球变得浑浊暗黄，缩小成动物似的诡异。

这是....变异？他此时?四肢着地的样子就?像一只蛤蟆。

下一秒，诡异的蛙叫从他喉中传来，他的嘴巴张的比头还大，黏液稀稀拉拉的朝陶白白喷来，落在地上便溅起大片黑烟。

他的唾液有毒！

陶白白一把推开?旁边的星远，避开?那滩毒液。

可李浩就?像不知疲惫般，一下下朝外吐着毒液，细长的蛙类舌头伸出数米，灵活的朝着陶白白攻击。

这超出人类的力量，显然不是陶白白能轻易对付的。

手心紫色的卡片闪烁，似乎下一秒新月刀就?要脱身而出，陶白白却一眼也没有看。

这把刀还有别的用途。

[李浩居然有种族变异牌？！！这么?牛逼的底牌，他之前那么?多次副本一次也没漏出来啊，这次居然被?一个新人逼出底牌了?？]

[陶白白，危！！！]

[卧槽？陶白白遇上种族变异还不打算用卡牌，纯靠武力？年轻人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她的卡牌应该没几次使用机会了?，为了?节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