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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洞房花烛,次日昏昏起迟?
盖上一块被角遮肚皮,纯睡觉的洞房花烛夜,昏昏起迟那必然是没有的。
姜秾遵照体内养成的生理闹钟,不多一刻不少一刻,按时起了床。
夏五斤之前虽有些吊儿郎当,却从来都不是一个懒惰的人,何况这些年他早已一改之前没个正形的样子,形体和言谈都很像是那么回事了。
因此在察觉到身旁人起床时,虽然昨夜睡得不安稳,他也没有赖床,跟着起了床。
与村里以及天下多数农家女儿都一样,姜秾从来都是素面朝天。因此,新婚夫妻洞房花烛的第二日一早,起床后梳洗时,对镜贴花黄、嬉笑描黛眉的夫妻情趣,是没有发生的。
夏五斤心里啧啧可惜着,深觉遗憾。
姜秾已经确定夏五斤是要与她‘形婚’了,这样的话以后依旧按照之前的模式来相处就是了,因此心里就没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平日里,姜秾时不时就要到夏家来一次,对夏家屋内陈设并不陌生,于是很熟练的就掀帘去找来梳子,坐到屋里六条长板凳搭起的‘宽凳子’上,开始梳头发。
夏五斤穿戴整齐来到姜秾身后,站着打量了会儿:“我们既已成婚,你就不好再梳未婚女子常梳的双丫髻了,得梳个已婚妇人发髻,否则到时征选宦官一来,说你已经嫁人都不易取信。”
“我不会梳。”双丫髻就是扎个双马尾,再把马尾对折系好而已,像她阿娘那样眼花缭乱地绾两下后,再用一根发簪就绾得结结实实的发髻,她是不会的。
“我想着秾妹你也不会梳。”夏五斤趁其不备把她手上的梳子拿了过来,“我给你梳吧!”
说着,就手指灵活的拆了已经扎起的一个丫髻,把散落胸前的长发,都轻柔的拢到脑后……
把顺滑似缎子的黑亮长发,都抓梳在手里,然后编成一条四股长辫,再在脑后绾成一个髻,用发带固定后,最后用银簪加固并作装饰。
夏五斤的动作虽有些许生涩,但动作轻柔,指尖在发间穿梭的感觉……非常舒服!猫被撸头的感觉,大概就是这样了罢!
被梳发髻的全程,她都很享受,像是做了一场头部按摩般!完毕伸手摸了摸脑后的发髻,真心实意地夸赞:“多谢,你梳得很好。”
夏五斤知道秾妹只是习惯性道谢罢了,并不是意味着与他生疏,她与弟弟和父母都还时常言谢呢。
不过他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时,还是说了句:“秾妹不必与我言谢,不必如此客气。”
“道谢是为保持感激之心,否则极易将人的帮助和付出,都当做理所应当,那样的嘴脸有些……讨厌。”姜秾思考片刻道。
“好罢,就随秾妹喜欢好了。”既然她坚持,那就把道谢当成两人间的情趣罢。
夏五斤等姜秾也收拾妥当了,两人才一前一后相差不过半步的距离,走出门去。
姜秾习惯起得早,夏婶则起得更早,两人出来时夏婶正在小灶屋里烧火做早饭,听到动静后就探出身来,与两人说话:
“五斤,先前摘了漱口的嫩柳条,昨儿宴客时没注意踩脏了,你赶紧去河边折两支回来。秾娃儿啊,你不必管他,待他折了柳枝回来洗漱完毕后,我们就吃早饭了。”
“好的。”夏五斤答应着,就快步出门往村旁姜水畔去了。
用嫩柳枝嚼了刷牙这法子,如今村里许多爱干净的人家都在用。
起初是夏五斤发现,他秾妹每天早上都要嚼柳枝蘸盐刷牙漱口,于是就学着做了,发现还真有用!之后就一直保持了这个习惯。然后是沈甜等几个小伙伴,也纷纷效仿,再逐渐的村里人也学着了。
牙齿洁白还没什么,主要是口气清新许多了,村里妇女们凑在一起聊天唠嗑时,能够凑得更近,而不会被口臭熏到。
姜秾想起昨天出嫁前,她阿娘教导的婆媳相处之道,好似有说过,新妇第一天早上要早起勤快些,做好早饭让一家人吃,可如今夏婶显然已经在做了……
不过要想姜秾诚惶诚恐?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心里压根儿没搭那根弦儿。
姜秾想着,既然夏婶已经在做早饭了,那她就像还在家一样,找来笤帚和簸箕,洒扫一下屋里屋外吧。
夏婶深知这秾娃儿少言纯善的性子,于是就不没打算立婆婆的威风了。要是真有心立威风,她就不会这么早起来做饭,直接睡到秾娃儿把饭做好后,她再起来吃现成的并且还挑拣一番。
“秾娃儿啊,不必拘谨,你只是换了个家住下而已。也不必讲究那些不能常回娘家的规矩,你随时都能回去走走的,两家隔得近真是抬脚就到,方便得很!”
姜秾洒扫完里屋,现正在洒扫庭院,听了夏婶的话后应道:“多谢……您体贴。”
喊周翠娘为阿娘,也是习惯许久后,才自如地喊出口的,如今喊夏婶为‘婆母’或‘娘’,却是一时改不过来。
将喜爱得不得了的秾娃儿,娶回家做了儿媳妇!为这,夏婶是兴奋得晚上都睡不着。
自然地,也就知道了一道草帘墙相隔的儿子与秾娃儿,还没成就真正的夫妻,一时喊不出‘娘’也正常。
她当初嫁入夏家后,也是支支吾吾了好些天,才跟蚊子哼哼似的喊了句‘娘’呢。
夏婶并不介意,畅快地笑道:“哈哈哈,秾娃儿不必拘谨,我刚顺便将五斤支开,就是为方便我娘俩说些体己话!秾娃儿你像以前一样就行,……”
等夏五斤回来时,姜秾在听了夏婶的体贴唠嗑之后,已眼见自在许多两人。
夏五斤回来的时机正好,夏婶做好了早饭,姜秾也洒扫完庭院,这时分了嫩柳枝洗漱完毕后,就开饭了。
温宁村所有的人家,都没有同族亲戚在村里,夏家自然也没有要姜秾这个新妇拜见的亲戚。于是,只在吃过早饭后,与夏五斤一起给夏婶奉上了一杯茶,就算是尽过礼数了。
给姜秾这个新妇的见面礼,夏婶一点吝啬,直接给了她六两六钱银子,取六六大顺的美好寓意。
夏婶拉过姜秾的手,拍抚着道:“略微仓促了些,没来得及拿金银去打一套首饰做见面礼,便只能直接给银子了。我们乡野人家的,可不信那些金钱即是粪土的,只要知道是真心实意便好!
秾娃儿,今儿得的,连同你的嫁妆银子,你都自个儿好生攒着,别给五斤骗去了!虽然我们女人要依仗夫家和丈夫,却也不妨碍自个儿身边留点私房银钱,这样心里才有底气呢!”
“银钱只是身外之物,能依靠一时,却不能依靠一世,若五斤有急用……我也可以借给你应急的。”姜秾回道。
银钱只能依靠一时,真正能依靠一世的,只有能够源源不断挣来银钱的一身本领。
然而,姜秾这话听在夏婶和夏五斤的耳朵里,便是:银钱只能依靠一时,夫家和丈夫却能依靠一世。
母子两听了,此刻真是格外感动!秾妹/秾娃儿最实诚了,谎话都说不圆的一个孩子,这会儿明显是说的实话啊!可不能辜负了她的信任……
这真是误打误撞的美丽误会了。
……
衙役张一昨天午后来温宁村报信时说,征选宦官昨天在县城征选,今天就要往乡村里来了,若运气差的话,保不齐第一个就是来温宁村。
就是这么凑巧,征选宦官第一个到的,就是温宁村。
一个面虚无须的阴柔男子,在二十多个持刀甲胄士兵的团团护卫之下,坐着一乘敞篷小轿直往温宁村而来。
与夏五斤交好的两个衙役,是一对长相不怎么相像的亲兄弟,张一和张二。
衙役张一的弟弟张二,正是两个带路衙役之一,恰好另一个衙役没有来过温宁村,于是张二就耍了个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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