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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心盯着指尖的鲜血,忽然双膝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半晌说不出话来。胭脂色的裙裾散落一地,挂上了无数木屑和碎片,顿时一片狼藉。

杨戬纵身下马,几步过去将她搀起,看了看寸心雪白的面色,想要安慰,却始终没有张口。

救护车来到,急救人员抬着谭希衡匆匆离去,寸心忽然睡醒了一般,挣开杨戬,抢过去拉住担架:“我跟你们去医院!”

“亲友来一个就够了,救护车里装不下太多人。”医生颇不耐烦。

寸心愣住,却见身边谭希衡的队友往后撤了一步:“我认识她,这是Tam的女朋友!”他歉意的拍拍寸心的肩头,“你跟救护车去,我们一会儿在医院会合。”

女朋友?

杨戬驻足,听着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远去,心里是说不出的憋闷和恼怒。他横枪拦挡本是应急之举,一来实在是没有时间再做他图,二来枪身圆润,即便高速相撞也不会出现太大的伤害,可谭希衡居然还是出了意外。事实很让人遗憾,但杨戬自觉问心无愧,可那人竟公然对人宣称寸心是他的女友,这就不能不让杨戬顿时犹如背生芒刺。

寸心是他的女人,姓谭的凭什么?

可最让杨戬无法隐忍的是,寸心竟然不加反驳,堂而皇之的在他面前默认了这个角色,而杨戬却只能看着她满面焦急的扶着担架,上车绝尘而去。

一夜难眠。

杨戬和衣而卧,斜靠在床头,看着日光划破清晨的薄雾,窗格从晦暗变为清透,渐渐明亮到无法逼视。

寸心一直未归。其间杨戬打过几次电话,都转入了她的留言信箱,柔润的嗓音公事公办的说着“请留下您的号码,我稍后回复”,却始终没有等到任何一个回电。

按道理,杨戬应当一同赶赴医院,探望在他枪下负伤的谭希衡,但不知为何,杨戬就是不想去。他攥着话筒的手心捏出了汗,看着座机上一闪一闪的红灯,真有心将它摔出窗外。那柄战锤就躺在不远处的丝绒盒子里,鎏金花纹在晨曦里闪着微光,包裹锤身的,是一条绯红色的丝巾,像她的主人一般柔软甜美,此刻摸上去,似乎还带着寸心的体温。

门把手轻轻转动,敖三姑娘蹑手蹑脚的摸进来,一眼看见醒得双目炯炯的杨戬,倒吓了一跳:“你在等我?”

杨戬颔首:“他怎么样?”

“没有大碍。”寸心见他如此平静,不免有些意外,却也不好多说,只小心翼翼答道,“木刺取出来了,人已经清醒,而且情绪不错。”

情绪不错。

杨戬心中一阵光火。姓谭的现在当然“情绪不错”!佳人在侧不离不弃,想必再没有哪个时分比现下更惬意吧?

然而杨戬只是抿紧了嘴唇,没有再追问下去。他太了解寸心,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跟她硬扛的,否则绕指绵柔的春风会立刻化为吞吐烈焰的巨龙,只一张口,便将杨戬的理智燃尽成灰。

“天色还早,你熬了整宿,要不要再睡一会?”

“睡不成了,我换身衣服,还要再回医院去。”寸心把长发胡乱绑起,试图解开缠在腰上的长裙系带,“这身裙子太碍事,好几次我都差点被医院的仪器挂住……”

杨戬皱眉:“你还要回去?”

寸心的双手和凌乱的绳结缠斗着,完全没听出杨戬话音里的不满:“医生说谭希衡下午就可以出院,但他现在有轻微的脑震荡,视力受损,没人照顾不成的。”

“真是个称职的女朋友。”

寸心的手一颤,随即听懂了杨戬的意思。一股难以名状的憋闷弥漫在胸膈间,繁复的紧身衣让她整晚无法呼吸,麻木的指尖又死活解不开系带,让人恨不得寻把剪刀来拆掉这些好看却要命的鬼东西!

她真不明白这男人的大脑是个什么诡异的回路。明明是杨戬出手甚重,差点害谭希衡丢了性命,他却不闻不问——那根木刺要是再偏一公分,就会扎进谭希衡的颈动脉,到时杨戬哪里还会有闲暇躺在这里吃些不明不白的飞醋?

“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会通宵守在医院!”

“因为我?”杨戬一哂,心上却像是被戳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他在这里苦等寸心,寸心却在医院不眠不休的陪护别的男人,所有预想的忍耐在这一刻蒸发殆尽,脑海里全是寸心亲手照顾谭希衡的景象,“对不起,看来倒是我妨碍了你们。”

“杨戬!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杨戬逼视着她的双眸,“我打了一整晚电话给你,你就没想到要回一个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呢?寸心苦笑。难道她要说,敖谭两家也算是世交,谭希衡更是她拿来应付父母的挡箭牌,总不能看着他伤重,自己却置之不理?

可她为什么要解释?

破碎的记忆在这一瞬间扑面而来,凌厉的尖角刺痛了寸心的神经。那些年她跟在杨戬身后,一句一句拷问着他和常娥的关系,得到的却是杨戬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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