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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鹰鹰心中无奈,却万万不敢将反驳的话说出口。自家小姐现下正在兴头上,这会子若听见有谁敢提哑巴二字,非得撕烂那人的嘴不可。
“我已顾不上这许多了,娘亲邀她娘家表侄来府,过几日便到。
我自个儿的亲娘,岂能不知她有什么打算么?"
谢世宜皱眉:"若不去见豫亲王,同他将话说明,那我岂不是便要嫁与这劳什子表哥?"
她拽住谢鹰鹰哀求:"好鹰鹰,你知你家小姐我十六年来头一回动心。不论外头人如何诋毁这豫亲王,我……我都愿嫁他。"
谢鹰鹰听她这般说,急得直跺脚:"嫁……嫁他?!小姐,小姐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啊!小姐,您当真要如此轻率,仅凭他救过您一回便要死心塌地么?"
"你亦知晓这是一辈子的事,那为何不为你家小姐这一辈子去搏它一回?
你道我轻率,可我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谢世宜低语:"京城中高门贵子是何德性你我心中有数。他们中哪个不是举止放浪,见了长得水灵些的姑娘便恬不知耻地往上凑,我瞧着便恶心得慌。"
谢世宜似忆起什么好事,嘴角勾起:"豫亲王与他们不同,昨个夜里薛府回廊那儿你也瞧见了。他是多么守礼的一个人,反倒是我,称得我莽撞不堪,不知礼数。"
"唉!"谢鹰鹰长叹一声:"小姐,您可真想清楚了?"
谢世宜握紧她的双手,坚定道:"我想得很清楚。
鹰鹰,你便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一回罢。"
"可,可若是见着了,话也说明了,但豫亲王却不属意您,又该怎的办?"
谢世宜黯然松手,一瞬丧气,垂首去扣桌,直扣地朱漆桌面啧啧作响。
"若是,若是一切都是我自个儿一厢情愿,自作多情,那……那……"
这话说得磕磕巴巴,未能说完便已语带哽咽。
她深吸口气,委屈道,"若是他没那个意思,我便死了这条心,认命嫁与表哥罢。"
话虽这般说,然其中的不甘都快要溢出来,谢鹰鹰伴她多年,怎会不知自家小姐性子有多倔强。
她猜想,若是豫亲王不愿,小姐也不会乖乖地嫁与那侄少爷,怕是要直至亲耳听闻豫亲王另娶才能罢休。
唉,真真是冤孽!
谢世宜喃喃:"自生下来起我便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爹娘亦相亲,琴瑟和鸣,我不愿此后半生时时与不爱之人朝夕相对。
娘亲说,做了夫妻便要一辈子睡在一张床榻上。若我不喜那人,又如何能心甘情愿与他生儿育女?"
她揪紧帕子拉扯:"前十六年日日开颜,后几十年却郁郁寡欢,想起便叫人难过。"
这是当局者迷,谢鹰鹰旁观却看得很清。"小姐,您怎就如此笃定若嫁了侄少爷,今后必会闷闷不得乐呢?说不定日子久了,也能生出些欢喜来。"
"若是未曾遇见他,指不定还能移心别恋,可最好的那个已出现,再不能将人生生自心口挖出。"
这是没得救了,已病入膏肓。
谢鹰鹰无奈叹息:"小姐您既执意,那奴婢自然愿赴汤蹈火替您奔走打探。"
谢世宜展颜,一把将人拥住,靠在其孱弱的肩头怔怔落下眼泪,泪珠融入锦缎,晕开一片。
"鹰鹰,我的好鹰鹰,我早就知晓相伴近十载,只你最懂我。"
"今后你若是有了心上人,便能明白我今次究竟为何这般固执。"她长长叹息。
谢鹰鹰贴着她肩头,闭上眼,面色复杂。
主仆二人终能一心筹谋,只是却未曾料到谢夫人竟如此雷厉风行。前日里才提及她的远房表侄,两日后人便背着包袱登门。
吴酬勤现年恰逢弱冠之龄,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便取得秀才功名。
朝廷官员除家族世袭外大都由科举选拔而来,科举制分为乡试,会试及殿试。
乡试每三年于省城举行,又称大比、秋闱,顾名思义,秋日进行。
秀才乡试之前又需过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成绩优良者才有资格选送乡试。
他年纪轻轻,能赴京乡试已可谓卓越不凡,前途实是不可限量。
其人身形修长,有些瘦弱,穿一身深蓝素布长袍,发梳成一束用青竹冠定住垂在脑后。
肩上背着一硕大灰布包裹,鼓囊囊装的俱为四书五经,长途跋涉,难为他还能干干净净。
门前守着的家仆拦他,吴酬勤面上微红,道明来意。
家仆进去通禀管家,请他稍候。
吴酬勤立于原处等候,然拽紧包裹的手指仍泄露了他的不安。
若不是家中突逢巨变,父母双亲一朝病故,又怎会连读书都要靠父亲那族远亲救济。如今赴京赶考更是无财力住客栈,只能寄人篱下。
记得自己儿时与母亲乘华贵马车登门,与这谢府里头的小姐还曾有过一段趣事,也不知那姑娘现下长成何般模样了?
应当是沉鱼落雁罢,她幼时很是乖巧惹人怜爱。
只是现下立在此处,观眼前的这九门提督谢府,竟是如此的恢宏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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