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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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渐渐消隐在运河的尽头,在碧色的水面上泛着斑驳的光点。唐小仙儿抱着那几幅画卷坐在运河旁的青石板上，漂亮的眉头轻轻蹙着，一双杏目含着淡淡的忧伤。

长庭负手立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倒不是他不愿开口，只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诚然，她有时候确实比他想象的要机灵,所以,他不知道今天的事，她有没有猜出那么一丁半点。

沿着运河两岸开始逐渐热闹起来，河水里渐渐从上游漂来一些粉色的荷灯，摇曳的烛火将薄如蝉翼的花瓣映照出玲珑剔透的轮廓,在逐渐沉淀的夜幕中，显得格外宁静而美好。

长庭犹豫了一下，轻轻撩开袍子坐在唐小仙儿的身侧。他想，如果她猜出来了,他就告诉她。

唐小仙儿望着那些荷灯愣了一会儿神。

她不是傻子，今日帝尊在那么快的时间里临摹出这些画,而最后那个执扇书生又突然答应了交换,如果不是帝尊施了什么仙法,就是……这原本就是他画的东西。

她不晓得自己怎么会纠结这么久。不过是问一句话的事，是与不是,总得问他要个答案。

“帝尊……”唐小仙儿看着那些荷灯，轻轻唤了一声。

“恩。”长庭轻声应道。

“这画……是你施了仙法画出来的吗？”

长庭默了一会儿，缓缓回道：“你想了这么久,就只想到了这个么？”

唐小仙儿蓦地抬起头望向长庭，而眼前这位掌管万物生死的帝尊，正也这般认真而专注的看着自己。

那样的眼神，温柔而满含怜惜，如果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她曾不止一次的沉醉其中。

“帝尊……”唐小仙儿凝眉望向长庭：“如果不是小仙儿想的那般，难道帝尊……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长庭收回目光，嘴角弯起一抹极浅的笑意。

她有时候确实很机灵。就像现在这般，轻而易举的把问题抛给了他。当然，他不需要纠结那么久，他其实……也很想早点告诉她。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长庭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常，宽大的袖袍在唐小仙儿面前划过，随即将她搂在怀里带到了一旁的街道上。

运河里的荷灯开始泛起青幽的冷光，长庭眉头突然皱起，果真，下一刻，狂风骤起，浓云翻滚，本就看不到几颗星子的夜幕如今除了那运河上的青光，便再也瞧不清别的东西。

一声凄厉的惨叫将街市上还未缓过神来的人们瞬间拉回，顷刻间，整个京都都沉浸在森森的鬼笑和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中。

守在屋宇上的鬼将执着长戟飞身而下，将那些作乱的恶鬼纷纷斩杀。但……现在的这种状况，却好像一场策划已久的阴谋。这些游荡在街市上的恶鬼，几乎不约而同的开始袭击路上的凡人，他们开始肆无忌惮的侵入凡人的肉身，一时间，整个京城乱作一团，惊慌尖叫之声不绝于耳。路边的小摊被撞的七零八碎，地上的楮钱被狂风卷起在空中打着旋儿，本是平静无波的运河，此时也被漂浮在水里的水鬼掀起了滔天的巨浪，将那些还未来得及躲避的凡人纷纷拉近了水里……

即便唐小仙儿被长庭这般严严实实的护着，在瞧见这一幕后，仍然浑身不寒而栗。

“帝尊……”唐小仙儿抬头望向长庭，只见那如画的眉眼此刻竟如北漠的雪山一般寒冷凌冽，像是被狱火焠过的双眸，紧紧的盯着面前的森罗之象，便是如此，却也在其中寻不到半分慌乱。

唐小仙儿安下心来，她知道，他只是有些生气，但是，只要有他在，这件事情，他一定会处理的很好。

“小仙儿，菜刀带了吗？”长庭突然将视线投向唐小仙儿，凝眉问道。

“恩。带了，帝尊要用吗？”一开口，唐小仙儿就觉得自己真是问的有些多余。

长庭摇摇头，神色严肃道：“那菜刀我施了仙法，你只要带着它恶鬼不敢近身。你呆在这里，哪都不要去，听到没？”

唐小仙儿有些微的愣怔，张了张口：“帝……”

“等我。”

如此温柔的一声低喃，却好似一声咒语，让唐小仙儿就那样呆愣在了那里。她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阴森恐怖的夜色中，一声比一声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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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庭留下了这句话，便转身飞入漆黑的夜幕中，瞬间京都的半空中紫光乍现，一条白链如长虹贯日一般破空而出，本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瞬间被这一道白光刺破，满地的恶鬼纷纷捂住自己的眼睛躺在地上打滚哀嚎。惊恐无助的凡人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苍穹中那蓝袍墨发的仙人，片刻的愣怔后，这才从方才的混乱中渐渐缓过神来，借着这白光的指引纷纷向京都最大的道观奔去。

所有的鬼将兵分两路，一半继续斩杀着地上的恶鬼，一半护在人群的周遭，用法术织成一张巨大的符网，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护在其内。

比肩接踵的人潮中，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拉住一只柔荑，面容俊秀的公子担忧的望着面前的女子问道：“三娘，这是怎么了？”

三娘看着那白光下倒地□□的恶鬼，皱了皱眉对身边的宋世子道：“想来是恶鬼闹事，想趁着鬼节逃出地府吧。”

宋世子点点头，又抬头望向夜空中那蓝衣墨发的男子不由得笑了笑：“不晓得是哪位神仙显灵，想我宋文德这辈子倒也没白过，娶了个妖怪娘子不说，还能得幸瞧见天上的神仙，哈哈……额，娘子莫生气，夫君同你逗乐的……”宋世子看见三娘的脸色一变，连忙低眉顺眼的讨好道。

三娘的目光却投向了立在运河边的一个素衣女子的身上。在看到她容颜的那一幕，三娘立时睁大了眼睛，喃喃的唤了一声：“唐小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