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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吧”林姷说:“别留在这里了。”
高焕抱着她的手臂松了松。
林姷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们是来接瑞婆的吧,接了就快些离开,免得传染上了瘟疫,如果可以把崔钰也带上,他很健康,并没有染上瘟疫。”
她说:“你也别在这里久留,我不想再欠你的了。”
高焕松开了她,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感觉到了冷意,她这才想起来,已经十月了,马上就要入冬了,该冷了。
高焕说:“瘟疫若是治不好,你就会病死在河阳。”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林姷说:“我知道”她喝了一口水杯中的水,水也是冷的。
她其实并不想死。
高焕默了一会儿,忽然转了话题,他说:“我困了”
他已经行了一天的路,再或者他从出兵邺城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现在他听着她的声音,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熟悉的清淡的香味,倦意飘飘然的缠上了身。
林姷说:“那你回去吧”
高焕说:“不回去了,太累了,就在这里凑合一夜”他说着脱了靴子解了外衣旁若无人的上榻。
他闻着被褥间熟悉的香味,感到非常舒服。
他在襄阳时就每夜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入睡。
林姷叹了口气,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屋里只有一张床榻,林姷遂也躺了上去。
“邺城怎么样了?”林姷忍不住问。
高焕打了个哈欠,说:“夺下了。”
“慕容德呢?”
高焕翻了个身,他其实已经非常困了,他困的时候一般耐心都不怎么好,但此刻他竟然耐着性子一个个回答着她的问题,他说:“逃了”
“就他自己?”
“还有一队卫队,慕容家的精骑。”高焕闭着眼睛回答。
“逃去了哪里?”林姷问。
“清晨来报的时候是管城,此刻恐怕又往北边去了。”高焕回答。
“你……”林姷还要说话,却被他一把捂住了嘴,他略显疲倦地说:“让我歇一夜,明日我就离开。”
他的手掌是热的,因为常年打仗,磨出了粗糙的茧子,他就这样将手掌轻轻盖在她柔软的唇上,他不想多说什么,也不想离开,他只想在她的床榻上好好休息一晚,也许一夜过后,有些原本想不通的事情就能想通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声渐渐均匀了,林姷轻轻推开了他轻掩在她嘴唇上的手。
第二天林姷醒来的时候高焕还在睡,印象里他几乎从没有晚起过,更没有睡到过日上三竿还没醒。
林姷伸出去轻推他的手稍作停顿又收了回来。
外面送早饭和汤药的人敲了敲门,林姷遂披上外裳去开门,回过身时高焕已经醒了,皱着眉头,手指捏了捏鼻梁,仿佛还没有睡够。
“什么人?”高焕问。
“送汤药和吃食的。”林姷回答。
高焕坐在床沿穿靴子。
林姷说:“送的吃食很充足,你要一起用吗?”
高焕唔了一声,去洗脸净口。
这个时候那帮小家伙来了,日常来讨肉吃,林姷笑着起身将蒸肉给分他们。
高焕回身的时候看见了她的笑脸,清晨暖融融的光将她镀得温柔了几分,他忽然觉得她是喜欢小孩子的。
他也不知道他怎么就会冒出这样一个想法。
那些小孩子也看见了他,伸着小手从窗子外头指着他,用掉了牙的漏风的嘴说:“姐姐,他是什么人?”
林姷回头对上了他的眼睛,两人俱有一些尴尬,林姷微笑着回答:“朋友”
“那他可以分给我们一点吃的吗?”小家伙们问。
高焕怔了一下,然后将碗里的肉也丢给了他们。
小家伙们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高焕问:“这些都是得了病的孩子?”
林姷回身跪坐在案几旁说:“是”她伸手拨弄了几下铜盆里还没烧热的炭说:“之前还有一个小孩子,比他们年纪都要大,看起来也壮的多,每次给他们分肉吃,他总是抢得最多。”
“他今天没来?”高焕问。
“他死了”
林姷放下手里的铁钳子,拿起了碗筷,淡淡地说:“吃饭吧”
高焕没有什么胃口,林姷吃得也很慢。
林姷问:“你什么时候离开?”
高焕说:“没想好”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叩了几下案几,说:“这个时候慕容德已经逃了,再去管城也追不上他了。”他这话说的不假,落下一日,他与慕容德之间便能差上千里。
林姷没有说话,慢慢的吃着碗里的粟米。
两人也一直也都没再说什么话,却一待就待了一整天。
林姷再蠢也该明白了,高焕他不想走。但她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留在这里,留在这里一点意义都没有,除非他想得瘟疫,想跟她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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