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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跪下道:“儿臣见过皇祖父,见过皇祖母。”

宫内四壁角搁着常青花木,琉璃炉中燃着红朱炭,绮罗凤绡帷帐里皇帝倚于龙榻上,而皇后侍奉于皇帝身旁给老皇帝喂药,细心擦拭着老皇帝花白的胡子上药渣。

皇后端着药碗,对着姚潋微笑道:“潋儿来了,怎么脸上如此苍白,今日寒潮颇来袭可否有多穿些?”

姚潋拱手回道:“回皇祖母,儿臣因前几天感染了风寒,所以气色不好。”

皇后温声细语道:“可让太医为你看过了?”

姚潋回道:“回皇祖母的话,已经好多了。”

皇帝哑着嗓子咳嗽,凛声道:“今日早朝,为何愿意南下?”

姚潋不慌不忙答道:“天灾人祸使得民不堪命,增添哀鸿遍野,人间恍若修罗地狱,儿臣不堪忍受百姓受其苦。放粮赈灾乃是百姓们最后一道救命稻草,若是此事出了差池,便只剩下万劫不复,百姓们没有食物便只能占山为王,抢掠夺财,便会扰乱皇祖父的江山大业。”

“所以儿臣此次南下原因有二,一是不辜负皇祖父期望,针对如何治水放粮问题解决,锻炼儿臣自身的能力。

“二是因为赈灾携带银两众多,如若是交给第二个像左相的人,赈灾的银两全落入岂不是雪上加霜,民不聊生。”

老皇帝盯着他后道:“此次与你随行的官员可想好了?”

姚潋本想将太傅名字说出口,却猛地想到早朝后沈玉蓝离去的背影,眼神暗了暗。

“潋儿心中定是想着那沈太傅为人选吧。”皇后此刻笑眯眯道,“沈太傅足智多谋,又十分爱护潋儿,不如此次陛下便安排他与潋儿同行吧。”

姚潋看皇后装摸作样,似乎是慈爱的不得了,心里恶心,不着痕迹的撇开了眼。

“沈玉蓝此人倒是个不错的人选,随行的另外一人便由朕给潋儿定下吧。谢争鸣虽平日寡言但总能鞭辟入里,此次南下便带着这二人吧。”

“这一路上估计流民众多,饥寒交迫,恐有人饥不择食,朕派遣朕的龙腾护给你,护你周全。”老皇帝坐直起身,颤颤巍巍的把手里的刻有龙字图腾的金令递给他手上。

皇后瞧了,美眸中掠过一丝阴霾,而后捂嘴笑道:“陛下真是宠爱潋儿,不过总是拴着涟儿也不对,臣妾觉得也是该涟儿出去历练历练了。”

老皇帝叹道:“朕何尝不知晓啊。”

姚潋跪下道:“皇祖父不必忧虑,儿臣自当竭尽全力完成皇祖父之令。”

姚潋从千乾功回到东宫,走至一处庭院,对跟着自己的几个太监道:“你们先下去,本殿想一个人静静。”

小太监们应声而退。

月色挥洒在庭院中,院中花圃如披了一层白霜一般,姚潋走到一座五角小亭子,掀袍缓于石凳上,探看花木掩映月色如凉,低敛眉间拢了拢身上的裘袄。

一个穿着夜行服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尊敬跪下道:“主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叠画牍轻放在石桌上。

姚潋漫不经心的瞥了画牍上一眼道:“此次老皇帝任命我为巡抚察,月初便出发,到时候你们也跟着我一起。”

男人点头行礼道:“是。”后渐渐起身,隐于庭院阴影处。

姚潋站起身来,不带一丝温度地望着凛冬中依旧娇艳欲滴的花草,走下亭子,俯下身来似乎是在轻嗅花香。

他直起身子仿佛是心满意足地样子,猛地神色一变一脚踩了上去,狠狠的碾压着娇嫩的花,眼中的阴冷仿佛洪流汹涌而出。

“老贱人,想拉着太傅跟着我陪葬,想要一箭双雕?一下除掉两个心腹大患是吗?没那么容易。”

姚潋疯狂的神色渐渐收敛,他深吸了一口气微微平息心中的阴邪扭曲,看着脚底下已经面目全非的花草,突然想起早朝后太傅的离去背影。

他眼神突然空落下来,像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鹿道:“沈玉蓝,你又懂我什么呢?”

秦疏铲完院落生出来的杂草,替隔壁的刘大婶挑水劈柴后,已是忙活到了晚上。

他因左相一案还未完全落案,朝廷没有给他答复,现在身份颇为尴尬,只能闲赋在家中。

天色渐晚已是寒风瑟瑟,秦疏就算身强体壮也是扛不住,于是进了土房关好了门窗。

屋外冬风凛冽,屋内也不甚暖,他生起炕来褪去外衣躺入被窝中身子才暖和一些,桌柜上点了一只半残的蜡烛,光亮是若隐若现,容不得摧残半分。

秦疏拿起一本已经翻烂的兵书,靠着这一点星光默看。

正看到一半时,忽听门外一阵猛烈的敲门声,秦疏心中生奇,不知是何人与此时敲门,只得瑟缩着披上外衣来到院子中,打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一个人猛地撞入他的怀中,秦疏低头一瞧竟是沈玉蓝。

正看他面色酡红,一身的酒气,眸中仿佛要沁出水光一般。

“幼灵?你这是怎么了?”秦疏半抱着他道。

沈玉蓝离开他的怀抱,微微站稳了一些,似乎保留着一丝清醒道:“我,我本来是去喝点暖酒,结果贪杯了,喝过了头。”

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秦疏瞧他脚步虚浮,跟与醉鬼一般相差无二,蹙眉道:“怎么贪杯成了这样子?是因为朝中之事吗?”

“才不是,才不是。”沈玉蓝嘟囔着道,说罢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上。

幸好秦疏眼疾手快将他抱住了,秦疏瞧沈玉蓝似乎一点意识也没有,无奈之下只能将人抱进了屋内。

秦疏将沈玉蓝外衣靴子褪去,置于床上,用被子将人裹了个严实,后用冷水沾湿了汗巾,蘸在沈玉蓝脸颊上轻轻擦拭。

沈玉蓝被刺激的一个激灵,又从醉酒中恢复了几分清醒,朦朦胧胧瞧见秦疏坐在床沿。

道:“咦,折岳,你怎么在这儿?我在哪儿?”

秦疏望着他,简短道:“我家。”

“我怎么会在你家?”沈玉蓝蹙起秀眉道,嘟囔道。

秦疏见他是记忆全无,全然是醉鬼的德行,叹了口气道:“别想了,你先好好睡一觉。”

沈玉蓝却见他从柜桌里拿出一床棉絮在地上铺开,shao清醒道:“折岳这是做甚?”

秦疏道:“你躺着罢,床太窄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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