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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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听起来全是直白的委屈,夹着真真切切的担心。

没想到她却笑了声,然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认真地说：

“呸呸呸,大过年的，”她难得迷信一次,“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我没开玩笑。”

“我也没有。”

她的手搭在上面，轻轻捏了捏他因为常年握鼠标而相对粗砺的手掌，觉得像小狗的肉垫垫一样温暖又柔软。她轻声说：“又不是包办婚姻，哪有父母不同意就分手的？”

他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

“再说了,今天太突然了，他们只是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而已。”

“可是……”他像是对自己很没有信心,“如果他们一直不同意怎么办？”

确实是困难重重。她本来就是独生子女,是父母捧在掌心的孩子，结果找了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大男孩，父母怎么可能完全放心？

抛却年龄不谈,他没有上过大学,与高材生相比完全是天壤之别。他从未有那一刻像现在这样，试想过，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走这条路，会不会就不会这么难？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他：“那如果他们一直不同意的话，你会知难而退吗？”

几乎没经过思考，他摇头摇得飞快：“当然不会！”

“那不就对了？”她笑,“我也是这个回答。”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脸上终于轻松了一些。

不再是十五六岁的年龄，仅仅因为喜欢便可以不顾一切地在一起。成年人的世界里要考虑太多，两个人在一起不仅仅是有感情就可以那么简单。

但无所谓，她愿意以真心换真心。

陆泽心里说不出来的感受，他一直觉得自己嘴笨，此刻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想了想，他微微倾身，伸出右手在显示屏上滑动着。林楚楚猜测他是想放歌。她看到她略过了他们都很喜欢的那个乐队，反而是一直在往后选。

熟悉的前奏一响起，林楚楚便听出来了，是那首很经典的摇滚。她已经有很久没听这首歌，渐渐沉浸进去。

脑海中有了画面，是背着吉他的歌手，极具穿透力和撕裂感的声音，似乎能穿过苍穹与灵魂。他潇洒地唱着：一直到现在，我才突然明白，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就在这时，她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中学时代最喜欢听这首歌，喜欢摇滚，喜欢那种要破不破的感觉。听着听着，就开始幻想，有一天要背着行囊，没有目的地走走停停，最好在途中遇到一个男孩，他可以没钱没名，但一定要够勇敢，够反叛……

那些幼稚、不成熟、理想化的东西随着那个一去不回的年龄一起远去。但好像是天生的，长这么大了，还是最喜欢叛逆和自由。

她知道他放这首歌的目的，所有想说的都留在了这首歌里，那是他坚定的态度。

车里的音乐还在放着，在封闭的空间里犹如自带混响一般。

“把爱情留给我身边，最真心的姑娘。”

再去到二舅家时，爸爸妈妈也已经到了。外人在，他们没多说什么。

直到吃过饭林楚楚开车送他们回去，许君还是没忍住。

“闺女啊，这小伙子吧，其实妈妈觉得也挺好的……”

“那不就行了吗？”她说。

“但是妈妈还是觉得，姐弟恋不太靠谱啊。你看他才二十岁，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横冲直撞的，根本不懂得体贴人，你说他怎么照顾你？还有啊，都说男生的心理年龄比女生小，他这生理年龄也小，你们怎么相处？以后肯定会有很多矛盾的。”

其实这些弊端她未曾没有考虑过，还是反驳：“他对我很好的……”

“对你好是一回事，可是生活到最后就是柴米油盐，是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妈妈是怕你受委屈。”

“还有啊，你说他是做什么的？”许君不记得那个词，转头询问林爸爸，然后接着说：“哦对，电子竞技，你说你好歹也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学生，不说找个什么高材生，但至少也要读过大学的吧，这打游戏算什么事？我看上次给你介绍那个谢老师就不错……”

“这都什么时代了。是，我也知道，学历是很重要，但学历高的多了去了，像他们这样的那可是万里挑一啊。”

许君别过头，显然不认同她的观念。“妈妈也是为了你好。从小到大你都没让我们操过心，怎么到这件事上就不听了呢？那小伙子是给你灌迷魂药了是不是？”

她有些气笑，“就是因为从小到大都听你们的话，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会自己做主。”

“你这孩子……”

她从小到大一直被人夸“懂事”。他们同世界上万千普通的家庭一样，没有优厚的背景，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小时候家庭条件还没有那么好，父母辛苦工作，她便一丝不苟地学习，从来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让父母操心。后来父亲升职，她也拿各种奖学金，日子慢慢好起来。但好像是从小便定了性，她从来都体谅周围人的感受，唯独委屈了自己。

她自然是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就像曾经有出国留学的机会摆在面前，她宁愿委屈自己，也要陪在父母身旁。

但唯独在这件事情上，她不愿退让半分。

那是要陪伴一生的人。说她理想主义也好，说她幼稚也罢，她只是觉得，如果像父母说的那样，找个适合过日子的人，没有爱情的支撑的话，这一辈子会有多无望。再说了，她也没觉得陆泽不适合过日子。他们根本不知道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