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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烟雨佛堂
锦年还在持续养伤中,而且她还很意外的收到了许烟雨送来的补品,西藏的雪莲和冬虫夏草。不过锦年可没胆量吃她送的东西,预谋着下次换个包装再送礼给她送回去。
张氏每天和打卡一样每天下午带着不同种类的大补汤来看锦年,直把锦年补出了鼻血。没办法,许衡晏只好每天下午都回来一趟替锦年偷偷喝汤。(张氏怕锦年不喝每次都要求把碗送回去)不过这让锦年想起了以前自己小姨坐月子的时候,小姨夫也是这样替她喝两方老人做的补汤的。现在换到了自己身上,真有种夫妻的感觉了!锦年自己陷入了幻想之中。
宋氏,安氏和许烟雪也时不时过来看望一下子病号同志,可奇怪的是许老爹却对自己不闻不问。锦年猜想估计是张氏上次去怼许老爹了,以至于自己公公在气头上所以不愿意搭理自己。当然,锦年也不在乎许老爹对自己的态度。她是谁呀!国公府的小姐,到哪都是横着走的,才不怕公公呢!
虽说锦年现在一直在大补,可是张氏却严格的限制了她的饮食。大鱼大肉一律不准吃。偏偏许衡晏口味重,每顿都是油水大的不行。锦年在一旁光喝粥气的眼睛都直了。
终于,两个月后,张氏解除了锦年的禁食令。然而这许衡晏简直就是个模范老公,当天下午就给锦年拎了只烤鸡回来。
秋日的下午,两人并肩坐在灵犀阁的梅花桌旁,喝着桂花酒,吃着外焦里嫩的烤鸡。风静日闲,万物无有不好。锦年被张氏的大补法养得气色好的惊人。素颜在家,小脸也是白里透红的,皮肤比之前细腻了不少。长日无聊,锦年在病中也无法出门,所以在家锦年就松松散散的把头发绾成一个坠马髻,不插发簪装饰,可也是清丽动人。
许衡晏又开始沾沾自喜自己这个梦想成真的老婆了。不过美滋滋的同时,许衡晏也没忘了自己的正事,开始把话题往许烟雨身上扯:“其实这烤鸡是许烟雨一大早去城南的顺德斋排了一个时辰的队特意给你买的。”
锦年听见这话之后,本来夹的一筷子鸡肉咣当一下就掉到了桌子上。不过锦年这时已经无法顾及鸡肉了,她那一双大眼睛现在充满了恐惧,冲着许衡晏吼到:“许衡晏!你想害我!”
在门外偷听的许烟雨无奈的抱头蹲到了地上。都怪自己当初作恶多端,现在想还是还不清了!
许衡晏一看锦年是真害怕,赶紧摆手辩解:“不是不是,你放心这里面肯定没毒。是许烟雨有事求你,所以先买个鸡讨好一下你。”
锦年脸上满满都是不信:“她会有事求我?从小到大我俩不知道打过多少回架,她可从来没求过饶。”虽然苏锦年来这里的时日尚短,可是由于许烟雨三天两头的挑事,她俩也不少打架。许烟雨做的一切,在锦年看来:都是套路!
门外的许烟雨头忍不住想撞门。唐黎咋这么虎呢?许烟雨快急的不行了,唐黎就是没有意会到她的意思?!在脑子里经历了一系列思想斗争之后,许烟雨一咬牙,冲进了屋里。
“啊呀妈呀!”锦年看见真人冲了进来,心理承受能力又一次被暴击。幸好刚刚没说什么暴露身份的话。锦年蹭的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到许衡晏身后,远离了她一点。
许烟雨一时有点尴尬,不知是该低声好语求求她还是该态度强硬一点恐吓她?不过跟锦年干架自己好像从来没赢过。许烟雨想了想,决定怂一点。
“哈哈哈。”许烟雨冲锦年讨好的笑两声,拍拍身旁的绣凳对锦年说,“嫂子,坐。”
锦年看着她,颇有一种总有刁民要害朕的感觉。安全起见,锦年还是老老实实地站在许衡晏后头:“有话快说!”
见锦年不配合,许烟雨有点尴尬。说实话内心里很想直接再跟锦年干一架。脑子里已经把拳头掰的咔咔作响了。但是转念想到自己的事,这事也只有她能帮忙了。没办法,只好深吸一口气,再好言好语求锦年:
“嫂子,听说城郊的清光寺很灵验,咱们一块去求个签,拜拜佛吧!”
想出去玩?锦年猜想:“那你自己去呗,叫我干什么?”
许烟雨无奈的唉了一声:“父亲不让我自己去。”
锦年还是不信:“那你叫二妹陪你一起去。”
许烟雨这次脸真的垮了:“她?她不靠谱!”
“不靠谱?”锦年有点蒙,“你去个佛寺还要找个靠谱的干嘛?”
“啊呀!”许烟雨快着急死了,“哥你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跟唐黎说。”说着就连拖带拽地把许衡晏扔了出去,并且无情地关上了门。
许衡晏摆了:“这都什么人呐!”气鼓鼓地坐到了门口台阶上等她俩说话。
屋内,许烟雨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唐黎:“唐黎。”
锦年这次可喘起来了:“叫我什么呢!没大没小的。”然后理直气壮地正坐到了绣凳上。
许烟雨赔笑着坐过来:“嫂子。”
锦年笑着应了声,然后摸摸肩膀:“这肩膀坐久了倒是酸得很呀!”
许烟雨抽了抽嘴角,没敢发火,默默地开始给锦年捏肩。
“说吧,什么事。”锦年满意地问到。
许烟雨叹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告诉她:“其实,我是想去见一个人。”
人?锦年好奇了:“情郎?”
一听这两个字,许烟雨的脸唰一下就红了:“什么呀,就是见个朋友!”
锦年一看就觉得不对:“什么朋友要这么偷偷摸摸的去见呀?男的女的?”
许烟雨含糊不清的哼哼了一声:“男的。”
锦年也呆了。不是说古代闺阁女子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吗?怎么到自己小姑子这了就不是这么回事了呢?锦年身为一个嫂子的责任感油然而生,拉过许烟雨开始絮絮叨叨的问。
“这男的谁呀?”
“品行如何?”
“你一个姑娘家的去私自跟他见面,传出去你知道名声会受损吗?”
“他莫不是个骗子吧?你了解他吗?”
许烟雨看锦年突突突的问了这么多,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啊呀,顾哥哥是好人,你放心了!”
顾?锦年开始调自己脑子里的存储:“定北侯顾家?”
定北侯顾氏武将出身。定北侯顾北慎是随□□打天下的大将军。大梁建国后,□□为嘉奖顾北慎,赐其爵位,允许子孙袭爵。算是赐了顾家万世的荣耀了。顾北慎有三个嫡子,长子顾天初是世子,其二子顾天南是兵部侍郎,三子年幼,去年刚中了武状元,也是准备走武将这条路子了。
顾氏子弟皆以冷峻出名。不知许烟雨是怎么有胆量看上顾家的?
“顾世修,他是顾家二房的嫡次子。”许烟雨摊牌道。
锦年也纳闷了,他俩一个嫡次子,一个嫡长女,两家对子女的管教都那么严格,他们是怎么暗度陈仓的,心生情愫的?锦年觉得,为了小姑子的终身幸福,这事还是要调查清楚的。
锦年正欲再开口,许烟雨却制止了她,说道:“我知道你不太相信这件事,或者怀疑世修哥哥对我的情意。”许烟雨起身站了起来,拨弄着锦年案上的铃兰花,“其实我与他相识,还是源于你。”
许烟雨摸了摸铃兰花苞:“八岁那年,当时在宫里,我第一次跟你打架,可大哥一直护着你,他就训斥了我一顿。我气不过,一个人跑到御花园里去剪月季花枝泄愤。”
“然后就遇见了他?”锦年问道。
许烟雨笑笑:“对呀。当时他从我身后出现,特别夸张的喊道:‘啊呀,这月季花都哭了这么久了,怎么有人辣手摧花还不停手啊?’”
“他那夸张的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张大了嘴巴惊恐的看着我,就为逗我开心。”
锦年不说话,等待着许烟雨的下文。
“然后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问到:‘你谁呀?’你猜他说什么?他冲我抱拳道:‘小仙,月季花神。’”
锦年头上滑下了三道黑线,这什么玩意都是?!
“这月季花神不该是个女子吗?”锦年问。
许烟雨点点头:“我也是这么问他的。可他回我说:‘本公子风流倜傥,做个月季花神都是屈才了。’”
锦年听到这么自恋的回答也是服气了。不过不到十岁的孩子,中二一些还是可以理解的。
“后来,他就从花丛里折了一枝刚绽放的粉月季送给了我,告诉我说:‘在下跟姑娘也是有缘,今日就把月季花神的位子让给姑娘吧。’”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许烟雨陷入了回忆中,眼睛里有了点泪光。
“我看着他藏蓝色的背影,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人。你说,这应该算是一见钟情吧?”许烟雨转过头来,有些坚定地看着锦年。
锦年有些触动,忽然觉得许烟雨挺不容易的。想她第一次见李唯凯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那时初春,他穿着红色的卫衣,在不那么耀眼的阳光下跑步,经过她时侧颜都那么美好。周遭的风都似静止了一般,空气里有一阵甜甜的花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见了,只剩他在锦年的眼睛里,灿烂夺目。她对他,不也是一见钟情吗?只是,在现代,一切感情都可以被暴露在阳光下,甚至同性恋在有些国家都可以合法。可是这里不同,礼教森严的古代,女子被各种各样的规矩束缚着,连表情都不允许表露出来,更何况感情。
现在看许烟雨,就感觉与她当年是那么相似。她心软了。如果可以,帮帮她吧。锦年心想。
“他喜欢你吗?”锦年问道。当时她追了李唯凯那么多年,他可是什么反应也没有的。
“当然了。”许烟雨自信地回答道,“他说过,就喜欢我这样大大方方的女孩。真实!”
锦年挺羡慕:“那就好。”
可是又思索到:“那你为什么不求父亲,或他求他父母呢?”
一听锦年问这个许烟雨就愁:“你又不是不知道,父亲最看不上武官,想让我嫁个文官,这样对他仕途也有帮助。”
锦年实在是迷醉他这个公公了。感情他孩子全是用来买官的?怪不得安国公看不上许老爹。不过,锦年还是想帮帮许烟雨。
“那他呢?”锦年问。
“我没让他问,我想等父亲对武官改观了再说。我不想让他们家难看,如果父亲不同意这桩婚事的话。”
“好吧,那我们哪日去清光寺?”锦年这么说,就是表示同意了。
许烟雨没想到锦年这就同意了,一开始有点反应不过来。反应过来后激动地差点就跳起来了:“后日,后日。后日一早我们出发!”
“行。”锦年看着许烟雨欢快的往门外跑的背影,也笑了。这一笑,泯了她们二人多年的恩仇,从此往事,都如烟水,远去便散了。
后日清晨。天才刚刚露出一些晓光,许烟雨就已经跑到了灵犀阁的门口咣咣的敲锦年的房门。许衡晏暴怒,刚开门准备吼她一顿,结果许烟雨跟个泥鳅一样嗖就窜了进去跑到了锦年床前开始扒她的被子:
“唐黎,不是说好了早起吗?你怎么还睡!!!”
锦年抱着被子直哼哼,说什么也不肯睁眼。
许衡晏反过劲来,跑进来吼许烟雨:“看看现在才什么时候?去个寺庙你至于起这么早吗?还敢过来拍门!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许烟雨冲他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那一茬,继续去叫锦年。
终于,一刻钟后,在被子枕头都被扔完后,锦年起了床。之后,许烟雨开始了一系列威逼利诱,锦年只好匆忙收拾好行装,和许烟雨去了清光寺。
清光寺位于城郊的祈灵山腰上,山林茂密,石阶缓而悠长。银杏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昨夜下了点小雨,今晨落叶铺满了石阶。空气里残留着草木湿润的清香,阳光一照便散了。
一路拾阶,锦年的白玉兰花细锦衣沾了些露水。因是来佛寺,又加上许烟雨的催促,锦年头上只绾了一个简单的螺髻,斜插一支白玉兰玉簪。可反观一旁的许烟雨则高调多了。精致的随云髻上插着玲珑阁的新品玲珑点翠草头虫镶珠银簪和云纹华胜。耳上挂一串南珠耳坠,颈上还别出心裁的戴了串翡翠璎珞。配上一身月白青葱色云水留仙裙。整个人精致素雅,倒把锦年衬得太过随意了些。
不过,反正今日是许烟雨见情郎,自己不过是个配角。要那么出彩有什么用?锦年安慰自己,许衡晏在家呢,看不到自己的样子。不过看见许烟雨这么高调,锦年还是忍不住刺她两句:
“佛祖要是知道你拿它佛堂会情郎,说不准会赏你几个天雷让你好好反省反省。”
许烟雨翻个白眼还嘴:“佛祖要知道你假传他的旨意,一定先劈你!”
锦年看她又开始打嘴仗,啪的给了她后脑勺一下。许烟雨担心自己完美的形象,没敢还手。
锦年牛气冲天的上山了。许烟雨压了压火气,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走在后面,生怕自己的妆容花掉。
清光寺隐于山间。它恰到好处的将自己藏在了山林之中。山道上遍植银杏,如今秋日银杏树泛黄,踩过去枯枝轻响,一地枯黄。山道崎岖,蜿蜒而上。二人径直到了佛堂,跪在蒲团上祈愿,各求了一支签后,便出了佛堂。
“唐黎,我要去碑林看看,你自己随意转转吧。”当着下人的面,许烟雨只能隐晦的给锦年传达消息。
锦年给了她一个秒懂的眼神,应了好。
许烟雨兴奋的走了,走之前还不忘仔细拢拢头发。
锦年虽然嘴上应了好,可是还是忍不住好奇想去看看这顾二郎究竟是什么样子,竟把她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姑子迷成这般模样。拦下了一个小和尚问了问碑林的路,也跟着过去了。
其实碑林就在后山,顺着山路走上一小段就能到。不过,确实极少有人会去碑林的,除非极个别痴狂的书法爱好者。许烟雨倒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极其好的幽会胜地。锦年躲在一块石碑后面,偷看着许烟雨和顾二郎。
这顾家二郎也确实是个美男子了。一双丹凤眼极其精致,五官也十分立体,肤色不算黑,一身藏蓝色的袍子给人一种天生的武将气场。像顾家子弟!锦年认可。虽然没有自己家许衡晏帅,但是也算不错了。毕竟论长相能比得过许衡晏的可没几人。锦年一想到许衡晏就美滋滋的,再反观许烟雨他们俩也觉得配了。两人站在一起挺搭的,毫无违和感。
“你在看什么?”身后冷不丁冒出了一个声音,吓了正在偷看的锦年一跳。一回头,一个圆脸的姑娘正也探过头去看着碑林。
锦年赶紧把她拉到了石碑后,问道:“你是谁呀?”
圆脸姑娘一挑眉:“你猜!”
锦年无语,刚想说点什么,就看到身后一群华衣锦袍却凶神恶煞的男人们正怒气冲冲地向这里跑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锦年一看不对劲下意识就准备跑。一想旁边还有个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抓起来圆脸姑娘的手就开始跑路。
事实证明锦年的英明决定是极其正确的。因为那群人确实追过来了。而罪魁祸首就是锦年旁边的这个圆脸小姑娘。
这下二人也不管什么了,看见路就跑,一路朝上山的方向狂奔。可这里本就是寺庙,没什么人。这一上山更是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了。只有狂奔和追逐的两股身影,狂奔的两人还一直在不停的喊叫着。
也不知跑了多久,眼看跑到了山顶,前面便是山崖,可后面的纨绔子弟们还在穷追不舍。锦年很慌,忍不住问身旁一直拉着的圆脸姑娘:“你干了什么到底?让人家这么死命的追杀你。”
圆脸姑娘也很委屈:“他们想调戏我,然后我就把他们其中一个人给打了。”
锦年愣了:“你会武功啊!那你还跑。直接回头把他们暴揍一顿不就行了?”
圆脸姑娘一脸你在开玩笑吗的表情看着锦年:“你觉得我能厉害到一对十吗?”
可是她们已经没有路了!不知不觉她们已经跑到了山崖边上,再前就是悬崖了。圆脸姑娘很无奈:“一对十就一对十吧!”说完撸起了袖子,一个飞腿踢向了最近的男人。
“这真是练家子啊!”锦年看着圆脸姑娘灵活的身姿,不住的感叹。可马上她就得意不起来了。双拳毕竟难敌四脚,不知是谁在背后踹了圆脸姑娘一脚,圆脸姑娘一下子就摔到了地上。眼看胜负就要盖棺定论了,锦年急忙喊到:“住手!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动手!”
为首的绿衣男子痞痞一笑:“哟,这儿还一个小美人儿啊。你知道小爷我是谁吗?”绿衣男子看她穿的素净,但长相却是比刚刚那个辣妹出众,猜想她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小姐,也不甚在意。
锦年给自己壮壮胆。冷哼了他一声:“我管你是谁。告诉你,我姓唐,家父安国公!”报出自己老爹的名号,希望能管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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