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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持纨扇坐在忍冬架下的婢女唤作弯月,观之确实眉眼如月般弯弯,笑时格外好看,脸颊上两个酒窝。
一银袄婢子给孟良清调墨,一面向弯月道:“别动,你可千万别动,不然待会儿画出来不像你,还怎么给你的情郎收藏呀?”
那弯月眼神一错,猛然被喝住:“千万别动啊!”
孟良清略朝沈柳德二人一点头,便招呼过了,仍给弯月画像,扯袖收笔之时,众人凑上去一看,孟良清行笔沉稳,将弯月神色间的含娇带嗔尽数描画在纸上。一时无人不称叹的,银袄婢女揶揄道:“这下你那情郎要被画中仙勾了魂儿去了。”
弯月追着那婢女,要撕她的嘴,二人闹着,孟良清已带沈柳德兄妹进屋去了。他在庭院里呆了会,有些咳嗽,进屋便有身边伺候的丫头子将茶捧来,随后捧茶给沈柳德和沈寒香。
“今日出来逛逛,我妹子说想来谢孟兄叫陈太医来给她瞧病,便一道过来了。待会便走,没搅扰孟兄雅兴罢?”沈柳德意指孟良清与人画丹青的事。
孟良清微笑道:“园子里待着无聊罢了。”
沈柳德一想,邀孟良清一同去城外骑马,孟良清却只摇头。一直垂目望着手上茶盅的沈寒香,听他咳嗽声,这才看了一眼。谁知孟良清也正端详她,目光坦然,不避不闪地问:“沈姑娘大好了?”
“全赖陈太医医术高明,一点疤都没落,出门时我大哥还奇怪来着,说我怎么没成个麻子脸。”
“哎,我什么时候说过了,你要成个麻子脸,嫁不出去了,以后还不得让我养着。”沈柳德避之不及地摆手。
见他兄妹二人感情好,孟良清似颇有点羡慕之意。沈柳德曾说过,孟良清是忠靖侯独子,就不知是否有姐妹,不过他为人温柔,便是身边伺候的人,也少有与他不亲近的。
正说着话,外间忽有人来传,说忠靖侯夫人来了。沈寒香与沈柳德忙忙起身行礼,孟良清将侯爷夫人迎至上座,自己让到一边坐下,沈寒香与沈柳德各自坐下。
观忠靖侯夫人,如沈柳德所说,年纪看着很轻,似才二十来岁一般,衣饰华贵,模样艳而不妖,凤目生得犀利,面相看着十分精明。
“底下人说清儿常与你两个玩得好,一直也不得空叫来看看,此前本想请你们过来,又听说三姑娘出了痘,这下可好了?”孟母声音温柔,含情三分,听着令人十分受用,巴不得多听她说几句。
沈寒香抬起脸来,朝侯爷夫人又行一礼,回道:“已大好了。”
孟母将她叫到跟前,手指勾着她下巴,细细看过一回,方才点头:“果是好了,得赏陈太医些什么才好。”她回头,向孟良清道:“急忙忙把陈大夫从京城叫来,你姑妈听了,以为你生了什么大病,着急得不得了,回京时必得去问次安。”
孟良清应了,眼角带笑,看了眼沈寒香。
沈寒香本有点紧张,给他一看,倒不紧张了。孟母其实是个温和的人,但衣饰隆重华贵,令沈寒香自然而然生出些惴惴。说过话,又留他们兄妹吃过饭,孟母才放二人回去。
沈寒香歪在车内,恹恹靠着车厢,手里扯着自己的帕子。
“平日见你牙尖嘴利,怎么见了侯爷夫人就像个耗子似的,吓得话也不敢说了?”沈柳德笑揶揄。
沈寒香瞪他一眼,“大哥也不见得好到哪儿去。况且我这不叫怕。”沈寒香一骨碌坐起身来,悄声向沈柳德道:“爹娶了这么多姨太太,就没一个像小侯爷他娘似的,令人……令人……”她艰难措辞,想了半天才说,“令人心生畏惧。”
那是种难以形容的威势,好像对着孟母,说什么做什么都可能是错的,便即不敢说不敢做。
“我不觉得。”沈柳德道。
“大哥当然不觉得,大哥只知道侯爷夫人看着年轻,旁的还知道什么了?”
沈柳德一时语塞,只得闷不吭声。
半月后一日午后,知县衙门来了顶轿子,落在沈家中庭。沈平庆带着家众老小,除沈母之外,俱在中庭等。
沈柳容抱着沈寒香的腿,一双眼睛鼓得圆圆的,抬头好奇问她:“三姐,这是要做什么?”
沈寒香也不知道。
“轿子里有人吗?”沈柳容扭着身,朝前挤出两步,沈寒香一把将要扑到轿子上的沈柳容拽回来。
半刻后,李知县姗姗来迟,进门便拱手朝沈平庆道贺。
府中女眷一时都窃窃私语,不知此举为何,沈平庆也满头雾水,先请李知县入内用茶,李知县却辞而不入,目光直掠向缩在沈寒香身边的沈柳容,笑问道:“这是沈兄的小儿子罢?”
沈柳容有些怕生,一直紧抓着沈寒香的手。
那李知县自然也便看见了沈寒香,因向沈平庆问:“这是三姑娘?”
沈平庆点头,令沈寒香与沈柳容二人向知县行礼。李知县蓄着一绺山羊胡,打量完二人,目光在沈寒香脸上略停留了片刻,才与沈平庆入内说话。
沈柳容还在打量那顶轿子,站在轿子布帘旁,一只眼贴在缝隙处,扭头叫沈寒香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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