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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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他不顾疼痛，双手一并送到秦无挟面前，嗓音微颤着软语请求：“我跟你走便是。你莫要找他们麻烦了，好不好。”

话音未落，倏然对视间，二人同时一愣。

——这场景竟是如此似曾相识。

仿佛回到多年前，季青虚携秦无挟韶贞在外逃亡时，彼时还是只小绵羊的秦无挟，曾笑意融融地蹭在他跟前，撒娇般地双手并在一起伸出，缠他求带走。

几乎完全相同的场景。不过今日，身份却是互换了。

心头忽地升腾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接下来，季青虚清楚地看见秦无挟那神情，简直是下一秒……就要当场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秦无挟倏地站起身。

对方高大阴影十分有压迫感地罩在他身上，季青虚被带倒在地，肩侧疼痛传来。

可他也顾不了其他，连忙收回手，乖乖爬起来在地上跪坐好。一派俯首垂目的模样，不敢再刺激这小伙子。

季青虚自然看不到对方双眸在逐渐发红。秦无挟气息都不稳了，他盯了那装腔作势的人，深深呼吸好几次，眸里情绪沸反盈天。

过了许久许久，他才沉沉出声：“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句。”

“啊？”季青虚愣愣反应过来，忙应道，“你说你说。”

对方微微侧过头，嗓音沙哑：“若重来一次，你可……仍会选择这般？”

季青虚怔了下。他不太知道，对方是问他会不会再身为大师兄却欺压小师弟，还是会不会假扮季峦欺骗他，抑或是后不后悔对韶贞当心一剑。

但他快速回顾了下，发现在过去的每一步，都是他万分迫不得已之下的决定。虽万般不愿，却，不得不做。

便又沉默不说话。

而季青虚不知道的是，这着实已是秦无挟能做出的，最大的退让了。秦无挟不敢正面看他，只余光虚虚拢着那处，却见那人俯坐在地上，便是如此场景，他也是一派仿若永远不可亵乱的清雅之姿，如阳光下最后闪耀的一汪亮雪。

以前秦无挟有多迷恋，此刻就有多恨，多想将其亲手捏碎。

扯了下嘴角，他忽而大声笑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整整五年里，爱恨之间的无数次徘徊，当真都喂了狗，统统成了笑话。他夜里辗转难眠之际，还痴心妄想着那人，或许有一丝真心。岂料这一切，终归，还是沦为骗局。

终是他一厢情愿，终是他仍不愿看明白……

见其这般模样，季青虚只觉暗暗心惊。

还没反应，却见对方面色一变，抬步前来。

他已收回去于广袖下揣好的那双手腕又被恶狠狠拽了出来。

皓腕如玉又纤细，因虚弱而带了骨感脆弱的美，不重一按就会落下红印子，平白叫人想欺凌一番。秦无挟眼皮一跳，立刻别过眼，不敢再看。只探手抓住青年衣裳，毫不顾忌地就是用力一扯。

装鹌鹑装得好好的季青虚又吓了个半死，以为这人又要开始发什么疯。他今日新换的掌门服饰被扯烂，才穿了一天不到，心疼得很。

下摆处布料裂开，光泽莹润的小腿腕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

连忙探手欲挡。

而秦无挟连个眼神都没给。将撕下的布料在其身前几个绕环，利索将他两只手腕打结绑紧了，拖住他就往院外走。

季青虚懵了。

绑他用啥不好，非得用他衣服。还有，他是不是还得感谢对方没拿他腰带绑手？

被迫踉跄起身跟着：“你这是做什么……”

他一袭青丝散乱，山顶风大，没走几步之间便凌乱地掠了满面。季青虚心想人家定是厌恶极了他此刻大师兄的这张脸，缩了缩脖子。

却还是得厚着面皮凑上前讨个答复：“那，我们说好了？我跟你回去，你别去找慕天他们？”

而他没意识到的是，他越说，秦无挟就越是暴躁，有莫名心火滚滚往上冒。

“其实，他们当年也是迫不得已的，他们不是故意针对伤害你的……”

在周围一圈魔修弟子万分诧异的眼光中，秦无挟以这种姿势旁若无人向前大步走着。可耳旁之人喋喋不休，“只是吧，他们一看见你，就不可抗力地智商降低……真的，我不骗你……”秦无挟再也听不下去。他猛地站住，一把将季青虚甩下。

旁边一列魔修手下面面相觑，只见他们少主头也不回离开，只留一句蕴满怒气压抑得不能再压抑的命令——

“押入水牢，严加看管。若叫他逃了，你们提头来见。”

季青虚觉得秦无挟他们想多了，其实他没打算跑，他还得留在这里打探打探，好不容易把炮灰师弟们送走，可别他们没过两天又被男主齐齐捉了回来。

——他泡在所谓水牢的水潭子里，如是想道。

当然，若这一池子破水能不吸夺他灵力，那就更好了！

季青虚刚被带到这水牢面前时，神情略微复杂。他瞅着一池子金黄金黄的硫酸，老熟人啊！上次在埋璧岭碰见女二号善璃那遭，狠狠坑了他一把的，不就是这池子破水吗！

不过规模比他上次见到的大多了。此地应是处地下溶洞里，两边险石参差环绕，蜿蜒着淌出一弯淡金色的死水潭来，湖面雾气缭绕迷漫，时而隐隐泛着红纹，不知这地方埋过多少东西。

而季青虚此刻就泡在这潭水里。

湖面几尺上方凌空交错横着无数道银丝，如蛛网般密集，将季青虚锁在中央不大的空间中。此物是为阵法一部分，看似细弱却无比坚韧，更重要的是，网中之人但凡碰到，便会触及阵法。

季青虚心里哀叹，为了不让他逃跑，他们可真是煞费苦心。

不消说这大阵仗了，除去死物外，他这水牢附近虽看不到人，季青虚却知道，明里暗里埋伏好了无数魔修，只要他这里有风吹草动，便会顷刻出动。

季青虚前些时日灵力还充沛之时，就能感到这些人灼灼目光，亮得跟一排探照灯似的，没日没夜监视着。

不是，他还有没有隐私了？

季青虚暗暗诽谤，想去揉他站得发酸的小腿肚儿，却不小心碰到那线。阵法叮叮咚咚警告，吓得他忙站直，小心摆手：“不好意思我误触了，你们别紧张，别紧张。”

这金色硫酸的水位也很尴尬。坐下吧，就得淹到他头顶。他身上被泡得疼，却还不想毁容，便只好硬站着。

季青虚本就靠灵力来抵消他那点少得可怜生命值带来的不爽感，现在还要被持续性剥夺，几天下来，搞得他浑身难受。自醒来后就一连串大事频发，中途没能歇一口气，也累得够呛。

他正委委屈屈想把身体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之时，却如幽冥般背后传到一道声音——

“师兄，这几日滋味如何？”

这分明是，几日不见的秦无挟的声音！季青虚一惊吓，骤然转身，又带动着阵法叮咣直响。这次他也顾不上解释了，看着这不速之客张口哑然。

来人身着卷纹黑袍，悄然足尖点于不远处暗礁巨石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容是带着邪气的俊朗，一双黑眸淡漠众生般睨来。

秦无挟今日看来心情挺不错，或许这人看到他下场惨淡，心情就该是很不错。

他还慢慢蹲下，饶有兴趣地探手捞了半掬水，又扬手让自指缝间滴答流下。“师兄可知，这汪金湖，是怎么来的？”

季青虚惊奇于他怎地不嫌痛？莫非，这还区别对待？

他周身此刻已经被泡得发麻，时间一长又痛到一定程度，便没有什么知觉了。他菱角般的唇瓣发白，轻启：“不知。”

“竟有师兄所不知之事。”对方歪头看来，面容还带着一股邪气的天真，“修真界皆知，我魔修一脉体制特殊，能擅化他人修为为己用。此水乃是我族修炼独有之道。”

“师兄若在这里待上数日，一通傍身灵力，便能全融了呢。”

季青虚听得浑身发冷。他昏昏沉沉地想，其实都不用月余，他的灵力马上就快融完了。

“若再过月余，修为散去。再往后，血肉消靡，白骨化浆……这一池水，便成了我族人修炼精华大补之物。”

所以说，不少门派掌门大拿，都是这般化成魔修补品了嘛？

看来，这大概率也是他的死法了。不过比起原书里，大师兄被男主扔到窑子里玩弄至死，再丢下高楼被众人参观，已经算很不错了。他知足了。

精神不免放松，脑袋就更糊涂了。却在恍惚间吐出了个字：“……冷。”

顿了顿，秦无挟冷眼瞧他：“这水牢没少泡人。放心，你死不了。”

可，人跟人这，这他不一样啊……

季青虚感到体内能量在一点一点流逝，忍不住抱紧了双臂，想要蜷缩起来。“冷……”混沌之间，没注意唤了对方名字，“无挟，我，我真的好冷……”

又是这声熟悉的唤声，却登时让秦无挟如遭雷击。他紧抿唇角，死死攥着拳，不让自己再一次冲动行事。

却见水中那人隐隐竟牙齿开始打着颤，他衣襟被浸透，隐约能见莹白胸|膛，颈项露出的雪白肌肤里透着不健康的异样潮红。而他意识似乎开始陷入昏迷。“这次，我真的，没骗你……”

那人突然缓慢朝水底滑去，头一歪，湖水蔓到如玉脸侧。

秦无挟黑眸里难以抑制地闪过一丝慌乱。他迅速跃入水中，触手那人腰窝滑腻滚烫，他想也不想，伸臂揽住了那截已没了力气的柔软腰身……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Fym喵嘞个喵投喂的地雷~感谢多米喵喵子的4瓶营养液~

么么么么开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