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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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风突然消失了好几天，没有任何消息。

第一天，易晓全还能够耐住性子，以为杨风会在中午再度摔开教室的门，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可是没有。

第二天，易晓全开始担心杨风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有些后悔没有要到杨风的电话号码，现在连人都找不到。

第三天，是周六，准高三年级难得地享受了高二阶段所剩不多的福利——周末只用上半天学。在放学前夕，易晓全终于按捺不住跑到姜胜华的办公室询问自己同桌的近况，得到的答复是，杨风请了三天假，理由不明。

姜胜华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没了杨风刚来时的气急败坏，只是端着茶叶铺了三分之一的玻璃杯，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状似无意地看了易晓全一眼，开启了拉家常的模式：“你觉得杨风这个人怎么样？不影响你学习吧？如果影响了你学习的话就跟老师说，现在班上人也不是单数了，我马上给你换个同桌，你如果一个人坐习惯了，可以两个桌子分开，一边一个互不干扰。”

易晓全连忙摆手拒绝，表示杨风虽然不守纪律了一点，但为人特别耐心，总是辅导自己的学习。

倒是这个回答让已经对这个我行我素的学生死心了的姜胜华略微诧异。

易晓全虽然成绩差了点，但性格是出奇的好，在老师小圈子里也都是除了成绩什么都夸赞的对象，如果说班上谁最信得过，那绝对非易晓全莫属。

“您也不知道具体的吗？”易晓全手心微微冒汗，她着实不太喜欢办公室里的环境，这地方总能给她一种压迫感，让她时刻想起自己那惨不忍睹的学习成绩，“那手机号呢？”

“杨风她我管不了，只要她在我手上不出什么大事，我也没能耐管她。”姜胜华从手机通讯录翻出杨风的号码，显然已经是自暴自弃的态度，交给易晓全的时候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注意点，杨风她……跟你不是一路人。”

当然不是一路人。

易晓全不敢当着姜胜华的面掏手机，只好借了纸笔写下来，听了姜胜华的话蓦然想起那个破败的网吧，杨风抽烟的姿势在脑子里不停回放，就算不喜欢二手烟的味道，她不得不承认杨风做这姿势的时候带着一股慵懒的诱惑。

仿佛瞬间脱离了高中生的身份，朝自由自在的成年人身份大步迈进。

这样的人……只是披着一层学生的皮，本质早就截然不同，那么和老师做交易这样的举动也就不足为奇了。

易晓全把号码抄好，和姜胜华道别后马不停蹄地冲回教室，掏出手机把那串在心里默念了许多次的号码一口气输入，拨出——

无人接听。

听着耳边机械的女音一遍遍地重复了千万次的套话，易晓全挫败地放下手机，心情复杂。

杨风这个人……还真的是，我行我素到了极点。

易晓全陡然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是不是只要这个人愿意，就能够一言不发地消失在所有人的面前，抹杀掉自己的一切痕迹。就像她的名字那样，一阵风刮过，什么都不曾留下。

第二周周一的一大早易晓全就赶到了教室。

她上周留的作业还差几道数学大题没有做完，在家里毫无头绪，但又不好意思就那样空着不交，只能早点过来抄已经做完的大神答案，虽然她非常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全抄，比如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往往都只抄完第二小题，最后一道小题往往只抄个套用的公式，然后笔迹在“可得”之后戛然而止——尽管老师也知道凭借易晓全自己的水平是觉得不可能做到这一步的。

然而人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东西，可是出于羞耻心或者是别的什么心理作祟，一个两个都不会开口，大家都理所当然地当着睁眼的瞎子，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背着书包跨过杨风位置时候，易晓全突然意识到，仔细算算，她已经有四天没有杨风的音讯了——至于那个小网吧，没了杨风的带路，她还真没那个勇气往里闯。

从小接受的教育让她一直把这种地方和“鱼龙混杂”、“不安定”以及“黑社会”划伤等号，那条社会中无形的线一直横在她这类“乖学生”的心理，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

“今天你的同桌还没来？”卢文给易晓全递数学卷子的时候，揶揄的看了易晓全旁边的空位一眼。

易晓全耸耸肩，以沉默作答。

“哎，本来以为新来的同桌能够成为你抄作业的坚强后盾，没想到到头来还得找我们救场。”卢文叹了口气，表情精彩，一副看到嫁出去的女儿没几天就哭着喊着要回娘家的老母亲般感叹的神情，“你这新同桌不行啊。”

“……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易晓全抽了抽嘴角，觉得自己似乎跟上了卢文诡异的脑回路。

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什么没什么。”卢文连忙笑道：“你快点抓紧时间抄，马上升旗了，抓紧点，我这卷子还要造福其他人呢。”

易晓全空的位置着实有点多。

最终那张“范本”一样的数学卷子只惠及了易晓全一个人。当易晓全搁下笔，痛苦地甩着酸胀的手腕的时候，广播喇叭里登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升旗前把学生从教室里赶出去的音乐。

高亢的音乐几乎伴随了整个学生时代，可是易晓全一直都没关心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