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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异控局大楼就是以那棵大树为根建的,它来历不明,不知是人为栽种还是自己长的,周围保护围栏上标注说,它是现存体积最大的植物,因为太高?,曾经多?次被雷击,永安气?候干燥,雷暴很容易引起火灾,但不知为什么,周围的山头被天雷勾动的地火烧过了好几轮,只有这棵树保存了下来。
此时,细小的绿叶覆满了枯木身,沁人心脾的草木香四下散开,那树正不断膨胀,扫过的地方,装饰用的绿植与鲜花砸得到处都是。
其他植物一接触到膨胀的树枝,立刻会被吸成一把枯草,而同时,那膨胀的树枝上哪会长出相似的枝条。
盛灵渊抬手撞开一条冲他脸扫过来的树枝,只见那同一根树枝上,诡异地开着山茶、茉莉、红掌和君子兰四种?花,姹紫嫣红地与他掌心的黑雾撞在一起,鲜嫩的花化作一缕青烟,妖气?森森地飞了——盛灵渊在青烟缭绕中,瞬移到了一楼大厅。
几万人进出而不显得拥挤的大厅此时已经一片狼藉,被可怕的树根占满了,绘着神秘法阵群的保护膜钢板炸得到处都是,几乎没地方落脚。
盛灵渊轻飘飘地踩着黑雾悬在半空,尚未站定,听见了一声熟悉的低笑。
“人皇陛下,”那声音在风雨飘摇的大楼里回荡,“久违了。”
那一瞬间,盛灵渊觉得周身的血都被冻住了。
那是三千年前,他在血染过的妖都尽头听过的……妖王九驯的声音!
“光阴真如白驹过隙啊。”九驯的声音幽幽地说,从四面八方传来,东一个字西一个字的,声音像一个人,但每个字方向不统一,又?似乎是七嘴八舌的,“当?年振臂一呼天下应的人皇陛下何等威仪?人族各部、类人族……还有那帮吃里扒外的妖族,都唯你马首是瞻。四海宇内,俱是你山呼万岁的走狗。现如今,陛下竟也同我一般落魄……啧,盛潇啊,人潮浪涌,把你高?高?捧起,就是为了有朝一日重重摔下的,你在赤渊里,摔得疼不疼啊?”
大楼里,各种?警报器在狂响,人声杂乱,雷声伴随着坍塌点的撕裂声……所有的杂音都是干扰,盛灵渊轻轻一咬舌尖,强行沉下动荡的心神,凝神于耳。
一道白影在他身边飞快地闪过,乍看,白影像乱晃的激光笔在墙上随便乱扫,行?动路线杂乱无章,时而逼近,时而掠远,一秒也不停,目光都跟不上他。
但盛灵渊直觉对方不是乱窜,一丝微弱的风掠过他的鬓角,他感觉到周围隐约的气?息流转,那白影行?动间,似乎在不动声色地描绘一个阵法的形状,非常隐蔽,还有一点熟悉。
阵法?
是什么阵?
盛灵渊不动声色地问:“你是什么东西?”
白影笑道:“你在岩浆下埋久了,老糊涂了么?连故人都不认得。”
盛灵渊一边追索着留下的痕迹,一边轻轻一弯眉眼:“这可真是怪了,朕孤家寡人三千年,最近倒是平白无故多?出不少故旧,随便冒出个阿猫阿狗,都来跟朕攀亲戚……”
“怎么,”他说着,手掌中一道黑气?猝不及防地飞了出去,“来讨压岁钱吗?”
可那白影太快了,黑气?没入墙中,没打着目标,反倒把非承重墙撞塌了一面。
“勾月楼一别三千年,”白影叹了一声,“人皇陛下,当?真不记得了吗?那你再好好看看。”
“勾月楼”三个字让盛灵渊眼角一跳,他来不及细想,已经凭着本能瞬移到了十米开外,与此同时,他方才站着的地方突然凭空转出了一道旋风,风中幻化出无数刀剑,绞肉机似的卷了出去,“呜”地从他面前掠过,堪堪割断了盛灵渊一缕飘起来的长发,继而又?凭空消失。
一条合抱粗的树根顶破了地砖,直接把盛灵渊从地面上高?高?扬到了半空,树根上居然也长满了叶、开满了花!
那些古怪的花叶遇到空气?就自动脱落,万箭齐发似的射向盛灵渊,盛灵渊周身涌起厚重的黑雾,严丝合缝地将那些花和叶挡在身外。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花叶非但不怕他的魔气?,反而将黑雾当成养料,大口大口地吞下,高?高?扬起的根须发出一声叹息似的低吟,暴涨数尺。
盛灵渊看清了地上的阵法,倏地怔住,久远的记忆倏地回笼——
那是……三千年前,人族大军打进妖王宫之前,遭遇的最后一阵。
九州混战伊始,妖王破赤渊而出后,一路往北,势如破竹,人间尽成妖魔境,新妖都当年取名叫“圣城”——就在现在永安西偏南大约一百五十公里的地方——城中有“飞神殿”,就是妖王宫。
与人族占地极广、四平八稳的宫殿风格不同,妖王宫里九成以上的地方都是密林,三百六十方大阵彼此交叠,中间拥着一座高楼,那楼高?耸入云,飞起的檐尖锐卷翘,月夜里从阵外望去,月牙先是跟檐牙勾连在一起,因此又叫“勾月楼”。
勾月楼外的阵群步步杀机,人族大军每往前推一步,都要用无数命来填,可当时的人们都像没有意识的虫蚁,不畏生死,只知道一波一波地往上冲。
所有人都被那种可怕的热血支配着,包括盛灵渊自己。
勾月楼外破阵三天,人族死了十万人,偌大一个圣城,尸体居然排不开,层层交叠在一起。当?时正是端午前后,暑气?上涌,蛇虫活跃,可是圣城周遭百余里内,居然连鸟都不敢落,逡巡不散的死气都附在天魔剑上,指向最后的宿敌。
剑如傀儡,执剑人也是傀儡。
不堪回首二十年,从人皇到马前小卒,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
足足三天,人族大军才撕破了勾月楼外的阵群,与最后负隅顽抗的妖族守卫短兵相接。
勾月楼外最后一阵,盛灵渊至今记得。
人陷入那阵中,仿佛陷入了无穷大的世界,无数先天灵物在阵中显形——浩瀚无边的鲲与鹏、须发怒飞的犼、人面虎身的梼杌、翻云覆雨的龙、身着离火的朱雀……都是被妖王吞噬过的真灵,肉身已死,它们的愤怒和各自的法力仍然留在阵中,为妖王所用。
那阵叫做“归一阵”,阵主是妖王本人。
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能使,因为别人没有那么大的胃口!
归一阵吸着盛灵渊身上的天魔气?,同时,迅速从异控局大楼底部往上攀爬,从上面已经看不见底。
宣玑下来的时候,发现金龙已经壁虎似的爬到了十一层,奄奄一息的趴在那。浓重而熟悉的血腥气刺得他眉心一跳,底下什么都看不清。
“是啊,可不就是归一阵?”那好像来自人族集体潜意识里的恶灵轻声说,“可本座不是已经死了吗?”
宣玑循着“山盟海誓”的联系,纵身而下,一头撞进了阵法中,正好听见这么一句。
他心里陡然一突:归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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