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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善信出征一年后,林元会、刘氏及林善渊、柳香瑜搬出国公府。不久林善仁守卫北疆有功,授昭勇将军,接着杨灵之带着孩子及两位妾室搬出了国公府。无尤的两个孩子,老安国公还没来及取名,就离去了。如今林元机和纪守中商定,二儿子叫林故明,小女儿叫林吉儿。吉儿会叫外公的时候,纪家才肯搬入国公府。故彰已经四岁多,如今请来的几个西席没一个留得住,故彰也不知道从哪学了他舅舅的毛病,要教他先生先得过他那一关,如此一来,便没有人留得住。林故彰请西席,在京城传出了一个诡异的宣扬,也不知是谁编造的,说这小娃不得了,想必得了其父的真传,怕是谁也教不了了。
林善信出征第二年,故彰五岁多,已经会教弟妹念三字经了。纪守中亲自出门去请西席,却没一个肯来,不是不买当朝纪相面子,而是安国公的大公子实在是麻烦和鬼灵精。纪守中无奈,只得亲自上阵,又是蒙学,又是四书五经,琴棋书画样样不落。纪守中教的轻松,故彰挨打挨的勤快,这一老一小,总是谁也扭不过谁。倒是故明在爷爷怀里读三字经读了个头头是道,吉儿在无尤身侧学经文学得出口便成。同年纪为用升按察使,官正三品,督北疆,只在年初匆匆一见。以蓝嫁于管家刘希次子,无尤把婚礼办得热热闹闹,难得的喜庆呀。
林善信出征第三年,才捎回家只字片语,还是给林元机的。吉儿和故明看那信上的字问无尤:“娘,这是谁的字呀?”无尤淡淡地道:“是你们爹爹的字。”故明看了很久,道:“爹爹的字真好看,我以后要和爹爹一样。”吉儿只是一转眼,道:“娘的字才好呢,我要学娘的。”两个孩子已经三岁多,故彰已六岁。六岁的故彰在随着纪守中逛了国子监后声名大噪,和国子监八经博士对讲大学,连祭酒都不住点头,一副经史子集信手拈来的文痞样子,却被外界大称风流!无尤知道后,一顿闭门思过,让他好好想想他爹爹当时怎么给他说的,要如何的收敛锋芒。因此,无尤把南一院拾掇了出来,把故彰赶去那边,配上之前给她的丫头,叫紫杉去管南一院,好好地束缚束缚这小子。
故明听说哥哥被赶去独院,装着去看望,实则是去落井下石,好一顿地嘲笑。最后被故彰追着打了,才肯求饶。吉儿听说故明被打,也跑去看热闹。进去的时候,两个人正在屋檐下坐着闲话,故明的头发有些松。故彰看见吉儿,招呼她过来。
“大哥,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呀?”吉儿窝在故彰怀里问。
“等四海升平,国泰民安了,爹爹就回来了。”故彰已知道自己爹爹的责任了。
故明敲了下吉儿的头,道:“以后不许在娘面前提爹爹,知道吗?”
吉儿不解地看着故明,“为何?”
“每次一提爹爹,娘就会伤心。你真是个木头,等着你当贴心小棉袄呀,哎,没戏啦。”故明是个鬼灵精,聪明却不外显,小小年纪就已经会察颜观色,只是每次都吊儿郎当的。
“难道你当小棉袄?你每次背文章都背不好,还不如我呢!”吉儿呲牙对故明。
“哎,真傻。我若不刻意背不好,娘怎么会上心,娘多对咱儿上点心,就少些时辰想爹爹,就不会唉声叹气。”故明摇摇头,“不然为何大哥,每次都故意出状况让娘揪心呢。”
吉儿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紫杉看着二少爷,不自觉地笑了。这三个孩子里,最好看的自然是吉儿,最英气的自然是故彰,但是最妖孽的就是故明了,谁也不知道他那小脑袋瓜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若是长大怕是能算计了天下去。夫人又如何不知晓他们这些小心思呢,只是一个故意做,一个故意配合罢了,这样开心,无伤大雅,便随着他们闹腾去了。
林善信出征的第四个年头开始了。年初,圣上为青若赐婚纪为用,择日完婚后随纪为用北疆上任。那日,纪为用看着青若,看了很久,很久,一双手怎么都不肯放开,一双眼怎么都移不开。那夜,青若终于完全的属于了纪为用,成为了纪家的媳妇儿。纪守中端着这杯媳妇茶,竟然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倒是袁氏很稳,不然就要闹出笑话了。三个孩子嘻嘻哈哈哈地和舅舅、舅母要糖吃。无尤拉着已经嫁给为用的青若,笑了很久,很久,她的期盼终于成了真的,一声嫂子叫出了一辈子的味道。在家不过月余,青若就随着为用去了北疆。走那日,无尤送到城门外,青若笑着说也许很快就能再见呢。
朝堂战报连连,林善信屡战屡胜,偶有失利,也会很快反扑成功。整个南疆的反臣贼子已经扑灭的差不多了。除了靠近原南流那一片区域外,听说八皇子就在那片地域,也是南疆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林善信手中几个大将都在那折损不少,善信几次查看地图,知道永宁城就是那个直入的口,只要突破永宁就可大军横扫南流区域。一个小兵在帐外求见,说有信给主帅。善信正在研究沙盘,只是扫了下手,就有人把信放到书桌上。等研究完毕,善信拿起信,看了许久也不晓得是谁写的,这笔迹似乎见过却又不一样。抽出信,眉头舒展,嘴角上扬,信纸的抬头写着:“父亲大人,见字如面……千万不要告诉母亲,请父亲大人放心,我们会代为照顾母亲安康。”后面署名:儿、故彰,还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字迹,应是初学,写着:故明、吉儿。
出征四年,没有一字一句写给无尤,不是不想写,是不敢写,怕一旦写了心中那块本很坚定的地方瞬间坍塌,再也承受不了自己已经离开无尤那么多日日夜夜,怕自己会忍不住要悄悄潜回京城看一看她,哪怕是远远一望也足够。所以善信不写,身为主帅,绝对不可以随性而为,不可以罔顾手下兄弟们的性命。以前他还不是太清楚,如今他深深理解了祖父的话:百姓把这些人送到自己手下,自己就要为他们的性命负责!如今看见故彰已初有成绩的字,忽觉得无尤把孩子们照顾的很好,就如当日她那一句:“我等你。”便什么都说清楚了,她会安然地等着自己回来,无怨无悔。
“主帅!”韩将军走进帐子。
“韩大哥,坐。”善信坐了下来,问:“查清楚了吗?”
“永宁城守城将倒是一般,军师却了不得,叫林湛卢。”韩将军说出这个名字后,看向善信,面色一如平常。
“不在意料之外。”善信点点头,除了他还有谁能让永宁固若金汤呢。
“主帅,如何打算?”韩将军问。
“永宁北门外一片荒漠,没有掩盖,我们便在北门外十里驻扎。准备攻城!”最后四个字善信说的很缓,却决心已下。
“好,属下通知大军即日开拔!”韩将军说罢,就转身出帐。
善信撩开帘子,看着永宁城的方向,道:“三哥,你我终于还是躲不过这一场狭路相逢。”
永宁城内,守城汤将军来回地踱步。就在两个时辰前林善信的军队已经在十里外驻扎完毕。如今他手中六军已经就位,只等攻城。林湛卢坐在黄杨木圈椅上,一手拿着折扇轻敲,一手托着茶杯看着茶叶的形状,含笑。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林湛卢不知为何却突然开心了起来,也许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本以为林善信一出征就会直奔他而来,却不想整整四年,那混小子整整拖了四年才肯来攻打永安,他明明早就心中有数,却一次次派别人来试探,如今等不及了吗?还是朝堂已经在逼迫了?汤将军看着林湛卢的翡翠扇坠,一晃一晃,明明是如此紧张时刻,这家伙却总是沉稳地让人害怕。这都六军逼近了,他却还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当世公子样,真生生让人没了脾气。
五日后,岳老二带着第一拨人半夜攻城试探,一千人损一百而回。带回消息,城墙用云梯需费时,而城楼守备森严,就算上得了城楼,还不见能有机会开得了城门。十五日后萧前锋带领一百人在永宁城外来来回回地走,走了十天。汤将军看着这些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人家只是每日早上来原地踏步,晌午过后又折回,晚上又来,人定时分在返回营地。不打也不反应,就是日日来来回回地走,把城楼上的守军弄的晕乎不已,不知道这些人要干嘛。第十一日,一万人突然在人定时分兵临城下,刀剑火铳齐鸣,厮杀声四起……城楼兵勇正是换班时刻,一看这架势才道:坏了。忙加重守卫,可是就在子时,攻城突然撤兵,一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所有的人都退回到黑夜中。林湛卢站上城头,眺望,却被一箭擦着脸颊射断了一缕头发。林湛卢取下射入城楼柱子的箭,一张白纸上相约三日后午时相见于城门之下。湛卢看向黑夜中那一晃而过的银色战袍,唇边含出一抹暗笑。他的弟弟,四年磨练已经把兵书运用的出神入化了,几次的试探,一次比一次深入,却心中明白林湛卢早已看破,如今这一见要和他割袍断义吗?还是仅仅叙旧呢?
三日后,林善信单骑赴约,一人一马。永宁城门紧闭,不远处,就看见一个现搭的帷帐,四面都是七重白纱,随着风飘荡。帷帐中一个身着苍青色长袍的俊朗男子正坐在中央,手边还煮着茶,茶香四溢,正是碧螺春。善信下马,他今日也是一身水色长袍,信步走进帷帐之中,对着男子颔首行礼。男子微笑,示意他坐下。然后才徐徐把煮沸的热水冲入新取的茶壶,却只冲一半,然后等茶被滚烫的水激出馨香,把茶水倒在两个青瓷小杯中,才将水又倒入茶壶,然后把茶杯推到善信面前。善信一直在注视他这一系列浑然天成的动作,就如两人不过是在京城府中。
“三哥,好兴致呀。”善信率先开口。
“先尝一下,头一次做,不甚很熟。”林湛卢等着善信端起品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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