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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多一分就是浪费,少一分便不够。无尤坐在屋子里,搬进炉子,自己一遍遍地煮着糖心鸡蛋。记得以前兄长最爱吃糖心鸡蛋,谁都煮不出来,只有娘亲才可以。娘亲当时一边煮,就一边告诉无尤,她说这个糖心是最讲究火候的,多一分老,少一分便不成形,所以煮这糖心鸡蛋一定要把握对火候。当时无尤问娘亲,什么时候才能把握好火候。娘亲只是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道:煮这糖心就如说话办事一般,多一分少一分都不成的,当你能把握住自己的火候时,你也就会煮得好了。
当时无尤并不理解娘亲的话,现在看来她也并不是很理解。但是林湛卢的那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深深地割伤了她的心,她连着几天都梦见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四个单纯的孩童在大树下简单的笑容。那时的兄长喜欢用泥巴堆泥出一座小城,然后指着城门笑着给青若说这是送给她的。而如今泥巴的城早就消失在记忆里,当初的一切谁都没有能力真的给予谁,谁也没有能力说可以保护谁一生。只是不知为何,无尤还是被林湛卢说那句话的语气伤了。
水红坐在无尤的身侧就这样看着她,看着她傻傻的一遍遍地煮着鸡蛋。到现在为止,院子里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熟鸡蛋。水红不知道无尤还要煮到什么时候。从别院回来后,水红就发现无尤开始不对了,变得格外的寡言。水红看了眼窗外的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看似凶猛入地却很轻柔。地面上已经一片雪白,寒冷的天气冻得大家鼻子都是红红的,这个时候就是该窝在屋子里围着炉子。
“夫人。”元香走了进来,搓着手,带进来一股冷风。
无尤抬头,道:“恩。”
“老太太娘家那边两个小姐真真儿是个麻烦的,使唤到现在才放我们回来。”元香抱怨着,“这样也不对,那样也不好。”
“人家毕竟是金贵儿人呀。”水红拉了凳子让元香坐下。
“我听说之所以在咱府里住下,是因为看上了小西院的林公子了。”元香把手靠近炉子。
“你从哪听的这些话来?”水红剥了一个鸡蛋给她,问道。
“刚才布置铺盖的时候,听见那个跟着来的小丫头和另一个嘀咕来着。说什么二小姐被林公子迷得七荤八素的,这会儿还在想怎么献殷勤呢。”元香吃了一口道。
“林公子本就长的好,被女子喜欢也无可厚非呀。”水红嗔笑元香,觉得她大惊小怪了。
“那林公子确实长的俊,可是哪有闺女家急吼吼的就跟在人家身后的呢,还是官家小姐,有身份的呢。”元香实在是看不上那两个小姐,“你都不晓得那二小姐日日都往那院子里送东西呢。”
“你这又是听谁说的?”水红竟然都没得到消息。
“还能有谁,封言呗。”元香把整个鸡蛋都吃了下去,继续道:“我那日听见封言给有容抱怨来着,那封言平日难得说上一句的。”
“这便是有点过了,怎么都是未出阁的丫头呢,怎么也有规矩的。”水红摇头。
“我似乎做不出糖心的鸡蛋了。”无尤突然说了一句。
“夫人,这东西急不得呢。”元香看着锅里又裂开口的鸡蛋,道。
“小姐,你心太急了。”水红不知道为什么无尤要煮糖心鸡蛋。
“我很想吃。”无尤轻轻地说,她其实只是想怀念。
“我问过大厨了,他们都不会做呢。”水红道,“别难为自己了。”
“可是娘就会做。”无尤道。
“娘会做很多东西。”元香想起了自己的娘亲。
“是呀。”
善信回到院子时已经听说了无尤今儿的糖心鸡蛋事件,他也觉得自那日别院回来,无尤就不对了。只是还没有找个时辰好好地谈谈。今儿又被叫到祖母元氏那边用饭食,被两个有点叽喳的妹妹烦得有点不太爽,找了个借口,就出来了。这会时辰还早,可以和无尤谈谈看,总憋在心里也不好。
善信进了屋子,无尤坐在炕上靠着炕头柜发呆。善信拿起一个软垫子走了过去,把无尤扶了起来,把垫子靠在她身后。炕桌上还放着紫色的葡萄,葡萄上有着一层白色的蒲儿,显然洗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无尤对着善信笑了笑。
“回来了,祖母那边都好吗?”无尤道。
“还好,就是小女孩太闹。”善信道。
“年少嘛,都是这般的。”无尤笑着说。
“你最近怎么了,似乎心不在焉。”善信把水红递来的暖手炉放进无尤怀里。
“很明显吗?”无尤有点自嘲地歪了下嘴巴。
“你根本还学不会掩饰。”善信了解无尤。
“我们,”无尤叹了口气,“似乎一直都没有想过林湛卢的想法。”
“他那日和你走在后面,我有看见。本想问问你的,但是又觉得没有必要。”善信道。
“那日的他不太一样,或许说是因为一直以来我总觉得自己的以为是对的,总是觉得自己或是青若才是受害的人,可是我突然觉得他也是受伤害的那个。”无尤说了出来,她答应不对善信隐瞒什么的。
“很多时候我们不能两全。”善信终于明白无尤这些日子就是因为这些才这般伤感。
“若是当时顾及到每个人也许能把伤害减到最低呢?”无尤道。
“无尤,你听我说。”善信靠近无尤,道:“伤害就是伤害,没有大或小。你不是圣人,你能想到的只是保护住你最在乎的那个,我们都一样。就如你当时要保护的是青若,我当时要保护的是你,就这么简单。不要为这个怪自己。”
“我懂的。”无尤道。
“他给你说了什么让你这般?”善信这次好奇了起来。
“他说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无尤道,“当初的我们再也回不去最单纯的岁月了。”
“那又如何?”善信问,“你想让水倒流吗?”
无尤盯着善信,似乎还没有明白他为何这么问。
“水会一直往前流,就如我们一直在往前,没有回头的路。你现在选择的这条路不管是不是曾经心甘情愿,既然选择了就只能往前走。谁都是这样谁都回不去。”善信轻笑着解释着自己的话。
无尤看着善信,她头一次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么的通透,什么事情从他的嘴巴里那么一说就变得简单而美好,让自己很踏实。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感谢圣上也许是玩笑一般的赐婚。他总是能轻易的把她从牛角尖尖里带出来,他也许没有伶牙俐齿,却有着更开豁的眼界。
“无尤呀,”善信握住无尤的手,道:“我想争取外放的机会。”
“为何呢?”无尤一点都不觉得突然。
“我想外放为官了,你和我以后还有孩子都会活的自在一些,不是吗?”善信道。
“考虑成熟了?”无尤知道善信不会无缘无故地提来给她寻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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