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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士闻声出来,手里还握着一团面,显然是做饭做了一半:“施主此言差矣。犯花能够看破红尘脱离凡尘俗世的苦痛乃是她的造化,两位施主当顺应天意……”
花娘暴躁的打断:“去你娘的天意,她的造化就是该回家找个好婆家!”
这么粗鲁的话一出口,四下静默无声。花爹偷偷的劝花娘道:“温柔点儿,咱们这是在外头。”
“温柔有个屁用!再温柔,你闺女就要出家跟这个酒肉道士坑蒙拐骗去了。”花娘气恼道。
道士尴尬的咳了一声,对如此彪悍的花娘有些无可奈何。
然后花娘开始指天骂地的数着她这几个不争气的闺女,说着说着就说到数犯花最丢脸——出家也就算了,还跟个男道士同居一室,简直丢死人了。
花娘出嫁前,靠着一张俏脸迷翻了十里八地,出嫁后,靠着窝里横的名声传遍了十里八村,真真可怜了生性儒雅的花爹。花娘只要一发飙,保准什么话都骂的出口,一般情况下,全家都一言不发的等她发泄完也就算了。可外面不比家里,家里撒泼外人看不见,可在外面骂街就没那么自由了。
花爹扯扯花娘,打断道:“有什么话家里说去。”
岂料这一头还没劝利索,犯花那里还来了脾气:“我不回家!”
然后,道观里就鸡飞狗跳了。
不过闹了一通,除了花娘把犯花骂了一通、把道观砸了一通外,人还是没能带回去就是了——因为犯花坚定道:“回家我就剃头发,在脑袋上烫六个……还是九个的窟窿眼。”
待到花爹好不容易把花娘拉走了,道士唉声叹气的收拾残局:“你娘真是女中豪杰,骂人都比一般人威猛。”
犯花坐在泥像前面的供桌上愁眉苦脸。
道士瞥了一眼过去,放下手里的活计跪在蒲团上虔诚的拜了拜:“各位天尊,各位师祖,这个命犯桃花是弟子献上的新鲜贡品,可要保佑弟子别再被人砸场了。”然后磕了三个没什么诚意的头,若无其事的起来继续收拾。
犯花的名字一直被道士嘲笑作“命犯桃花”,犯花就讨厌他这么叫,顺手拿起手边一个果盘就砸他:“你才是贡品呢!”
道士心惊胆战的急吼吼接住,后怕又心疼的用袖子擦来擦去:“这可是官窑烧出来,上好的瓷器,这么贵重可不能乱扔,要供起来——插上三柱清香像供菩萨一样供起来。”
犯花其实挺奇怪的,为什么这个道士有那么多贵重的东西,别人家的道士都是穷的破衣烂衫的,就算不是破衣烂衫的,也没有什么上好的官窑瓷器什么的,而且他又喝酒又吃肉的,成天念叨的更像是和尚的口头禅,这家伙哪里像是道士吗?还是说,他以前是有钱人家的……和尚?
犯花正随意的给道士安插前尘往事,道士突然停下不干了,碎碎叨叨的念叨着什么怎么有了徒弟跟养了个祖宗似的。然后指使犯花:“为师饿了,去给为师买只烧鸡回来。”
犯花哼了一声,不屑道:“我不饿,要买你自己买去。”
道士嘟囔一句:真是养了个祖宗。然后整整衣服,理理头发,真的去了。
犯花瞅着他出去,哼了一声等着他吃瘪回来:你一个道士,去买烧鸡人家也得卖给你。
不多时,道士回来,手里不光拎了鸡,还外带一条鱼。犯花惊讶的瞪直了眼。道士慢悠悠的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举止优雅的预备开吃。犯花忍不住道:“你真的买回来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一只鸡和一条鱼。”道士得意的笑道。
犯花眨眨眼,飞快的揪了个鸡腿兀自吃起来。
道士长叹一声:“这徒弟,收赔了。”
道观里原本很闲,自从犯花来了以后,就不闲了。花爹、花娘来就不用说了,街里街坊的闲了也来劝犯花回家算了。人虽然多了,但香油钱一点都没多——因为都是冲着犯花这个祖宗来的。
犯花就算着,这个道观绝对是入不敷出,道士哪儿来的钱成天吃着鸡鸭鱼肉、山珍海味,过的简直比她在她那个地主爹家的时候都好。
犯花家,其实说富也不太富。花爹就是个地主,地还不咋大,也就是不光养得起老婆孩子,还请得起几个丫鬟、仆人。用现在的话来形容,那就是小康。可在苦丁镇,那就算勉强得上个大财主了。
大财主家还禁不起天天这么鸡鸭鱼肉的,这道士又怎么这么有钱?
犯花忍不住就问了,道士捂着钱袋紧张兮兮道:“这叫积蓄,为师我忙活了一辈子的积蓄,咱俩过日子就靠这点钱,你可不许黑吃黑窝里反。”
犯花自此认定了道士是个金盆洗手的江洋大盗或者神偷之流,殊不知啊殊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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