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旧梦纠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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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临近结束的时候,程佐提议带岑瑞拉去丽江散散心，也算是当做他们结婚前的一次蜜月预演。

放着这么好的机会远离城市的喧嚣，远离卓易南步步紧逼的气息，岑瑞拉没理由拒绝。

此时的丽江，正是游人如织的季节，但这并不能影响到岑瑞拉的好心情,这里是她向往已久的地方,早在上学的时候，她便计划着来一次，可惜一直未能成行。

那时候，她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丽江绮丽却不失安宁的山水风光,只一眼，便深深爱上。当时，那本杂志上面还写了一段故事，至今令她记忆深刻——

据说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有一位外国记者到丽冮时，很讶异地看到那里的人都很悠闲,走路都非常慢,每天还会有很多人坐在四方街上晒太阳,什么都不做。

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上前问一位正在晒太阳的八旬老太太道：“你们生活过得好吗？你家有电视机吗？有空调吗？洗澡有热水器吗？”

老太太摇摇头。

外国记者不禁感慨地说道：“你们的节奏太慢了，生活很清苦，应当像我们一样,加紧工作，加快节奏，这样就可以拥有更舒适的生活。”

老太太微微一笑，却是不语。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张了张口，记者高兴得马上拿起笔做记录，却没想到，竟然听老太太说道：“慢，不好吗？人从生下来就朝一个地方走，慢慢走不好吗？为什么要快快地走到那地方去呢？你忙忙碌碌活八十，我晒晒太阳也活八十，我们的目的地不是一样的吗？”

外国记者一听，随即哑口无言。

这个故事，一直牢牢记在岑瑞拉心里，亦成了她向往丽江的最大动力。

古朴秀美的山城，以及在城后青山绿水映衬下的皑皑雪峰，都是圣洁而神秘的象征。在那样的水土的洗礼下，再心浮气躁的人，都会变得沉寂许多。

夕阳西下，当岑瑞拉心态平和地与程佐肩并肩坐在石板路与古渠间的木桌旁，静望着河畔的依依垂柳，波纹荡漾的河水，在晚风中轻轻摇曳的串串红灯，聆听着从幽深的街巷中传来的美妙的纳西古乐，久违的那份洒脱且怡然的心情，油然而生。

轻轻呷了一口暖茶，程佐微笑着看向岑瑞拉的侧脸，才发现她眼角带着极安谧的一丝笑，心头一暖，忙不迭拿起相机，悄无声息地拍下了这一瞬间。

察觉到有闪光，岑瑞拉才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满眼都是笑意的程佐，轻问道：“你做什么？”

微微摇头，程佐淡然一笑道：“拍着好玩而已。怎么样，这里是不是很美？”

重重一点头，岑瑞拉伸了个懒腰，笑道：“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感觉还不错。”

看着她那闲适的模样，程佐不由得会心一笑，温柔地捏住她的手，用指尖轻轻摩挲着，低声说道：“那等我们老了，来这里定居，怎么样？”

猛地一怔，岑瑞拉转过头来定定看着程佐，他的目光极其真诚，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杂质。

“怎么，我这提议吓到你了？”眼见着岑瑞拉盯着自己的脸发呆，程佐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跟你一起厮守到老，可是我毕生的心愿！”

尴尬地笑笑，岑瑞拉错开程佐炽热微醺的眼光，抿了抿嘴，淡淡说道：“嗯，这样很好。”

“真是冷漠啊！”揶揄般笑笑，程佐顿了片刻，将岑瑞拉的身子扳向自己，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问道：“瑞拉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想和我一起走到白头？”

心一凛，岑瑞拉敷衍似地点点头，却完全不敢去看程佐的眼睛，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眼神会将自己出卖。

程佐见状，面上虽然笑着，心里却荒芜一片。他说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只知道，岑瑞拉的心思，并非完全在自己身上。自从发现她与卓易南之间的纠葛之后，他一直有种感觉，她和卓易南，还依然有感情存在。是他自欺欺人，才会刻意选择回避这种感觉。

思量良久，程佐晦涩地看着岑瑞拉，迟疑着问道：“瑞拉，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发现自己爱的人不是我，你会怎么做？”

愣了愣，岑瑞拉幽幽叹息一声，才道：“为什么突然问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这并不像是你会问的问题。”

绷紧嘴角，程佐施施然起身，走到河畔，紧靠着杨柳，缓缓说道：“我也会有害怕的事情。”

登时无言以对，岑瑞拉局促不安地捏紧自己的手，看着他渐露哀伤的萧瑟背影，心口不由得微微一紧。相处多日，他的温柔，他的体贴，她不可能完全感受不到，亦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然而现实摆在眼前，他对她再好，他们之间，也绝对不可以存在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