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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柠第一次见到陆云川,是在筒子楼狭窄的楼梯上。

少年穿着宽松的校服,越发衬得身材清瘦。他肩上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一塑料袋的药,昨天体育课,他跑步出了点汗,一冷一热又感冒了。

骆济霖拉着骆柠去学校食堂吃饭,见到上楼的陆云川,笑着打招呼,“小川回来啦。”

陆云川点头,“骆爷爷好。”他声音微微沙哑,目光落在骆济霖牵着的小女孩身上,想问什么,一开口却没忍住轻咳出声。

骆济霖叹气,“快回去吧,抓紧吃药。”

陆云川便侧身让二人下楼。

骆柠好奇地回头看,直到他们拐到下一层,她才收回目光。

“爷爷,那个大哥哥真好看!”骆柠感叹道。

骆济霖道:“那是你陆爷爷的孙子,以后见了要叫小川哥哥。”

骆柠点头,担忧问道:“小川哥哥身体不好吗?”

“体质不好,抵抗力差。”骆济霖趁机教育孙女,“柠宝一定要多吃菜,身体才能棒棒的。”

江大教工食堂的饭菜让骆柠想多吃都吃不下,她可怜巴巴地扒拉两口米饭,“爷爷,我想吃炸鸡。”

“等周末,爷爷就带你去买炸鸡。”骆济霖道:“多吃点茄子,茄子炒得还行。”

冯燕如做饭还不错,把骆柠的小嘴养叼了,这些菜在她看来都很难吃。

试了两顿,骆济霖也发现孙女吃不惯教工食堂的饭菜,就带她去学校其他食堂吃点别的。

江大的学生食堂种类比较多,面食、米粉、麻辣烫这些都有,骆柠总算可以好好吃饭了。

这天,骆济霖带着骆柠吃完麻辣烫回家,顺路给她买了一瓶汽水。

骆济霖一如既往回屋看书写论文,骆柠坐在客厅看动画片,一边喝汽水一边打嗝。

陆云川这两天感冒咳嗽,陆奶奶熬了一大锅银耳雪梨汤,让他和陆爷爷都一人喝一碗。

陆爷爷喝着汤,不由惦记起隔壁的骆教授,“小骆这人粗枝大叶的,不会带孩子,我撞见好几次他带柠宝吃食堂,小姑娘怪可怜见儿的。”

陆奶奶一听,就知道老伴儿这话什么意思,她看了眼陆云川,“小川喝完汤,去给对门送一点,我拿保温桶装好。”

陆云川颔首,想起骆济霖那天领着的胖丫头,随口问:“以后柠宝就跟着骆爷爷吗?”

陆爷爷道:“她妈妈说是在美国稳定下来就接她过去。”

陆奶奶在厨房盛汤,接道:“美国哪儿是说留就留的。”

冯燕如本科是学英语的,一心想着出国,但到了国外,英语就不是多大的优势了,她没什么专业技能,只能做些没门槛的工作。

陆爷爷道:“不来接柠宝了也好,让柠宝去国外,老骆肯定舍不得。”

陆奶奶把保温桶放在桌上,“柠宝是人家亲女儿,肯定是要带走的。”

陆云川迅速把汤喝完,提着保温桶去敲骆济霖家的门。

一阵哒哒哒的拖鞋声在屋内响起,柠宝跑过来开门,见到是他,弯起眼睛甜甜道:“小川哥哥。”

陆云川没怎么接触过这个年纪的小朋友,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倒是比她大不了两岁,但小男孩这个年纪正调皮,不怎么招人喜欢。

他垂眸看着她,目光里带了笑意,“柠宝,爷爷呢?”

骆柠回头喊:“爷爷,小川哥哥来啦!”

说完还打了个嗝,小姑娘热情好客,让陆云川进屋坐。

两家常来常往,陆云川也就没客气,刚进屋就见骆济霖从书房出来,“小川来了,哟,这是什么,你奶奶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陆云川道:“奶奶熬的梨汤,您和柠宝尝尝,还热的。”

骆济霖打开保温桶,香甜的香味儿立刻冒了出来,“谢谢大嫂,整天给我们送吃的。”

骆柠刚才在客厅看电视时就闻到香味儿了,此刻眼睛亮晶晶的,紧紧盯着保温桶,同时还在不自觉打嗝。

陆云川忍不住提醒:“趁热喝吧,柠宝打嗝了。”

骆济霖这才注意到孙女把一瓶汽水都喝完了,在她脑袋上按了一下,进厨房拿碗和勺子。

骆柠趁爷爷进厨房了,从茶几下面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面前的少年,“小川哥哥,给你。”

第一次有小姑娘送他巧克力,陆云川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只是觉得巧克力还挺甜的。

陆云川回家的时候口中含着巧克力,被陆奶奶问了才想起来,他因为咳嗽有痰,已经很久不吃甜的了。

“柠宝送的,我为了让她高兴,就吃了。”陆云川解释了一句,就回书房做功课去了。

过了一周,骆柠也开始上学了,她早上起不来,每天被爷爷拉出门都蔫头耷脑的,有时候眼眶还是红的。

骆济霖哄她的办法简单粗暴,路上给她买点好吃的,或者给一两块零花钱,她就能高兴起来。

陆云川的高中上学时间自然要比小学早,因此,早上二人是遇不到的。但中午放学,他们却总能碰上。

骆济霖为了节省时间,已经打包好了饭菜,手里提着,骆柠走在他另一边,蹦蹦跳跳,不会好好走路似的。

“爷爷,我们老师让我当文艺委员了。”

“哦,文艺委员是做什么的呀?”骆济霖笑问。

“就是带着班里的同学唱歌跳舞吧,”骆柠说着,又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可是许妙她是班长,她长得还没我高呢。”

“长得高不高不重要,人家可能学习好吧,柠宝也要好好学习。”骆济霖说着,老远看到陆云川,“小川。”

陆云川快步走过来,一面跟骆济霖打招呼,一面抬手按按骆柠的发顶,“柠宝上学怎么样?习惯吗?”

骆柠于是又兴高采烈地把自己当文艺委员的事情说了一遍,“川哥,我厉害吧。”

见过几面后,骆柠觉得叫小川哥哥太麻烦了,就改成川哥。

“厉害厉害,”陆云川听过骆柠唱歌,嗓音清甜,可爱的不得了。

“川哥,你们班有文艺委员吗?”骆柠好奇问。

陆云川颔首,他们班的文艺委员是个挺漂亮的女生,还给他写过情书,少年想起情书上的那些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下意识皱眉。

骆柠仰脸看着哥哥的表情,也跟着疑惑地皱眉,“你们班文艺委员不好吗?”

陆云川回神,“我们不太熟。”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云川提起碰上骆家祖孙的事情,“骆爷爷今天又在食堂打的饭菜。”

陆奶奶特别喜欢骆柠,一听就心疼了,“总这么下去可不行,大人还好,孩子营养跟不上影响长身体。”

于是,陆奶奶做了好吃的,就经常叫骆家祖孙过来改善伙食,骆济霖也不客气,带着孙女来蹭过饭,下回再买点陆爷爷喜欢的书陆奶奶喜欢的画,就把人情给还了。

骆柠也喜欢陆爷爷陆奶奶,蹭完饭还不想走,经常留下来玩。

陆奶奶就逗着小姑娘唱歌跳舞,陆云川在书房写作业,经常被吵得写不进去,握着笔分神。

“奶奶,我还会唱《雪绒花》,雪绒花,雪绒花……”

陆云川起身,推开书房门,“柠宝不用写作业吗?”

骆柠被问得愣了一下,“要写的,不过只有一篇生字和一篇口算题。”

陆云川走过来,摸摸她的脑袋,“乖,写完作业才能玩。”

陆奶奶这才想到,可能影响孙子学习了,也点头,“哥哥说的对,柠宝先把作业做完。”

骆柠眼珠转了转,“那我把作业拿来和哥哥一起写吧。”

陆云川:“……”

书房很小,陆云川和骆柠挤在一张桌子上,陆奶奶把台灯拉到中间,让二人安静做功课。

骆柠一张生字很快就写完了,探头看小川哥哥的作业本,少年的字工整俊秀,可惜没几个她认识的。

“哥哥,你写这么多字累不累呀?”骆柠好奇问。

陆云川摇头,“不累。”

“可是我写了一张生字已经累了。”骆柠娇气地揉揉自己的手指。

女孩眼巴巴地看着他,陆云川无奈放下笔,“累了就玩五分钟再写好不好?”

“好!”

骆柠的玩,就是出去陪陆奶奶看电视剧,这一看就停不下来了,五分钟的时候,陆云川叫了她一声,小姑娘答应着没进来,二十分钟过去,这一集电视剧演完了,她才想起来还有一页口算,忙跑进来。

“唔,小川哥哥,6+10等于多少啊?”

“9+7呢?”

有小姑娘在旁边捣乱,陆云川这天晚上快十二点才把作业做完,谁知第二天骆柠吃完晚饭又自觉地跑过来了。

“爷爷要备课,没时间管我,我想和川哥一起写作业。”

陆爷爷陆奶奶一直觉得陆云川是那种闹市中都能读书的性子,见陆云川也挺喜欢妹妹,就答应了。

陆云川也没拒绝,小姑娘闹是闹了点,但大人说话,她还是能听进去的。

于是,只要骆济霖忙工作,骆柠就跟着陆云川一起写作业。中间骆柠拉着陆云川休息,陆云川督促女孩不要贪玩,磨合的越来越好。

直到陆云川再次感冒,骆柠被拒之门外,一个人回家蔫蔫儿地趴在书桌上写作业。

口中还在碎碎念,“川哥为什么又感冒了呀,他这么虚弱,以后不会像……呸呸呸,我不能乌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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