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只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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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天空不见一丝阴霾,既没有薄雾也没有云朵盘踞,可谓是天朗气清,月色喜人,如果让人端一壶茶配些粗点心,在自家院落里坐下来赏赏新月确实会是极好的享受。
但要是以这作为自己半夜出现在荒郊禁地的久世山的借口....七海建人觉得恐怕没有比这更离谱的了。
谁想,卫宫佐千代还能剑走偏锋,更上一层,拿出更不合理,也更加蹩脚的说法——看不可能存在的流星,来搪塞他这个急需真相安抚焦躁的大人。
就好像是在堂而皇之地告诉他——每个字都是糊弄你,甚至不想去思考更有说服力的解释,因为我根本不在意你的心情,这样。
温凉的月辉自天上逃逸,勾勒出成年人那棱角分明的剪影,也映照出他面容上难以忽视的冷意。
七海建人做梦都不会想到卫宫佐千代会卷入诅咒的危险之中,在见到她从帐中出现的那一刻,他那颗冷静的头脑甚至无法解读这个场景,理智瞬间被炸得面目全非,只余下不可置信和后怕。
后来,他听见自己麻木地问话。
紧随其后的是她浑不在意地回答,混子身上那股油盐不进她可谓是学到了精髓。
——所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能若无其事地跟我说笑?
复杂的心情逐步转为怒火,七海建人咬着牙,刺痛自肺腑而来,化作一团沸腾的气涌上他的喉间。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话?”
“......抱歉。”
卫宫佐千代收起漫不经心的笑意,撇开视线看向地面,脚下消极地后撤了半步,“呃,下次看星星一定叫你。”
——谁想听这个啊!
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想让人把她打个半死,七海建人快要被气笑了,不由捏紧手里的武器,心想以他此时的咒力说不定能一举打死三个特级咒灵。
——我恨你的心冷得像颗石头.jpg
空气在七海旺盛的怒意下更加稀薄,他背后快具象化的怨念让人看了想要退避三舍。
“你说你是来看流星的,那你知道这座山在一个月前已经被官方封锁了吗?你和你的‘朋友’是怎么进来的?”
啊,还有这一出的?佐千代手一抖差点把怀里见没两面的‘朋友’摔个屁股朝下。
这万一给救世主摔出个好歹岂不罪过?
她心想谎言的代价真是太大,一波未圆下一波又接踵而至,好半晌,她才用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我只能说懂的都懂,不懂也没必要细究,这里面水-很-深,牵扯利益太多,今天大家就当无事发生,各回各家做个好梦不好吗?我保证自己认识到错误了。”
“认识错误,下次还敢是吧?可以,今晚放你走,明天我就带着调查指令去敲你家门。”
唉,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这就是某人没有第一时间溜走的原因。
卫宫·谜语人·佐千代见话题转移的战术不管用,顿时就挎起个批脸开始破罐破摔:“好烦啊,爱刨根问底就是你母胎单身的原因,七海不知道女孩子要有点秘密才有魅力吗?”
“想什么呢,你根本没有魅力可言。”
“彼此彼此。”
魔术师不想剖出更多的软弱给他看,只能死死回防,眼神开始尖锐,钉在年长者那身血迹斑斑的衬衫上,“何况,我不是也没问你这副模样怎么折腾出来的吗.....会把自己弄得破破烂烂,你真是——逊毙了!”
夺笋呐这话,虾仁还带猪心的。
卫宫佐千代闭上嘴后就开始后悔,不禁想问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求生欲这种东西,不然也不至于每说一句都能精准踩雷。
事实上,她的心肠并没有七海所想那般硬过陨铁冷过寒冬,相反,正是出于内疚和不愿意把他卷进来的考量,魔术师大人口里吐出的日语居然也有一天会因为纠结而变得烫嘴起来。
说不出来要不就算了吧,她想。
安静的街道只有风在呜咽,日本冬天的寒流刺骨又冰冷,自海上吹来能把人的一层皮刮掉,除了乐津津吃着大福看戏的五条悟,剩余两人谁的良心都在饱受煎熬。
一个是习惯独来独往的未成年,一个是看不得小孩涉险责任心爆棚的“好爹咪”。
都说知子莫若父,七海建人一听就听出对方未尽的意思,也就没选择和心口不一的人怄气。
他呼出口浊气看向除了最初煽风点火外就难得安静的人类最强:“五条先生,你怎么看?”
白发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后,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湛蓝色的眼睛忽然变得犀利:“这个时候啊,果然还是——”
“还是?”
“果然还是找个地方吃宵夜吧。”
“?”
七海建人有了不好的预感,他隐约记得某个人好像最会歪话题了。
果然——
“宵夜的提议很难不赞同。”
卫宫佐千代的大脑在高速运作后急需糖分带来一记多巴胺,于是她旁若无人掏出一根果茶味棒棒糖,淡定地剥开糖纸往嘴里送:“所以说,天这么冷就该找个居酒屋吃烤肉。”
五条悟给了她一个“你也是行家”的眼神:“那要点啤酒了,随便一说,你这个牌子的甜食超好吃!”
“同担拒否哦,我不会分你的,还有我发自内心认为头孢比肉更配你哦,”在白发青年抱怨“你这也太过分”的同时,卫宫佐千代回头问道:“征求一下场外意见,七海说说看我们吃点啥?”
“......”
七海无话可说,七海想退出群聊。
自觉画风不一样的靠谱成年人还在怀疑是不是漏看一集剧情。
他低头对着自己血色呼啦的一身,又抬眼看着忽然就拿出手机搜店铺的两人,忍不住拨通了伊地知的号码。
“车开快点,我发现这里有两个内鬼。”
·
迫于现实,卫宫佐千代最终还是坐上了去往咒术高专临时据点的车。
唯一的伤者享有前排乘坐的待遇,而她,只能夹在昏迷的藤丸立香以及身高足有190cm坐姿舒展的眼罩帅哥之间,抱紧苦逼的自己。
窗外的霓虹连绵成彩色的线,在视野里斑斓一番,又如潮水褪却消散,卫宫佐千代环着自己超出12个小时未进食而开始打拳的胃,阖着眼睛在光影变换里假寐。
——孩子无欲无求,只想在“蹲号子”前吃顿好的。
一直隔着布料观察她的六眼突然开口:“没吃晚饭?”
女孩的回复不假思索:“吃了。”她可是信誓旦旦告诉过七海自己有按时用餐的人,哪里会自打自脸。
“是吗?”五条悟忽而倾下身把二人间的距离拉得极近:“可你身上散发出了说谎的味道。”
像小狗一样凑过来嗅嗅是什么操作,卫宫佐千代嫌弃地觑了他一眼,开口无情拆穿:“不要以为声音像就能肆无忌惮玩布〇拉提的梗哦。”
男人闻言毫不介意,慢条斯理地从购物袋里取出一颗喜久福,在她面前晃了晃:“剩最后一个了。”
这个发展难道说?——表面专心开车的伊地知早早就竖起耳朵,在听到对话诧异地眨了眨眼,心想:夭寿啊,五条先生居然会有恻隐之心?
然而下一秒,那个男人就用行动告诉了他,无下限永远都是那个无下限。
五条悟举着精致的包装袋,配合着脸上甜蜜微笑,用俏皮的腔调挑衅道:“我只是给你看看而已,嘻嘻。”
“.....”
“唔,不过小千代要是愿意说实话,那我也可以考虑分给你。”
小千代是什么鬼?爸妈都没这么喊过她——卫宫佐千代整个人大无语,但她没有选择搭理五条悟而是凑到前排,七海建人的耳侧。
在伊地知震惊的目光,以及金发男人黑得能滴水的表情下,佐千代用全车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面不改色地说:“你们单位有没有给这个人在医院挂个号?我觉得他脑子病得不轻。”
哇哦,听到似曾相识的话语,五条悟兴致被完全挑起。
他用力一口咬在团子软糯的外皮,牙齿抵在蜜桃果酱上研磨了一阵,呼出带着甜腻香味的热气,他意味深长地瞥下一眼:“如果小千代答应一起去医院的话,我也乐意奉陪就是了。”
察觉对方意有所指,少女转头回以一个同样灿烂的表情:“好呀,大家都是病友,只不过我去儿童科,你去精神科。”
“哈哈,这么多年也没见好转,我认为你应该申请做个开颅比较好。”
“不了,这位先生,病入膏肓的是你才对。”
眼见小学鸡斗嘴有发展成斗殴的趋势,前排成年人终于忍无可忍:“你们给我适可而止!”
“嘁。”/“无趣。”
在七海建人的训斥下,两个神经病这才偃旗息鼓。
五条悟百无聊赖地撑着脸,头轻轻倚在玻璃窗上,目光却嚣张无度地偏向另一侧。青春时期在他身上飞扬的恶劣本质尚未完全抹去,像是一把抵着鞘半收拢的剑,不情不愿卡在半途,时不时还要坏心思地迸出一点锐利的寒光。
敏锐的小孩被他的视线折磨爆发过几轮杀气后,五条悟抿起嘴,心情很好地在脑海里描绘着方才甜点的滋味。
——层层叠叠的口感过后涌上拨云见日的酣畅,唇舌不经意间品尝到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内陷,被严丝合缝藏匿起来的果实一瞬爆裂,青涩的甜和刺激的酸散开,惊喜的冲击自味蕾而来经过名为“反转”的发酵形式,辅以“期待”的作料,给五条悟波澜不惊的生活里增添了一丝趣味性。
银白发的男人侧着头沉思,眼前这个“甜点”,无论是听名字也好,相遇也好,只要与之相关,似乎都可以给他带来新鲜的体验。
还不赖啊,该说不愧是隐藏品吗?
一直低着头的小甜品,此时忽然发话打断了男人发散的思绪:“先生,能否请你不要一直盯着一个幼女看,我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报警。”
听听这个过于平淡的声音哪里像是来找茬的?狠话一经克制的语气调和,反而自带一股清晨慵懒的质感听着让人舒心。
而对方开头礼节性的敬词也如此到位,连带后置缺德的转折在对方嘴里居然都缺得那么彬彬有礼起来。
五条悟觉得她是真的有趣,低沉的声音含着笑:“怎么?你是害怕我看出什么吗?”
“害怕倒不至于,逃过你眼睛的自信我还是有的,”卫宫佐千代拧着腕骨,微光闪烁的红瞳中杀意不遮不掩,“只是我向来对擅自用能力妄图从我身上挖掘信息的人不抱好感而已。”
再怎么说都是神秘主义的魔术师出身,对于眼前算得上冒犯的男人,卫宫佐千代压着声警告:“你这是第三次了。”
五条悟被人暗里威胁后好似不在意,裂开弧形优美的唇亮出一口好牙,周身气息维持着轻飘飘的随和,然而谁料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却在下一秒以肉眼难察的速度出手。
宛如被风吹拂过,眨眼间他冰冷的指尖已经落在小孩的颈后,像是在揉捏一只不听话的猫咪般摩挲,“小千代不要这么和我说话嘛,输的人要学会服软。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大意把尾巴露出来,才让人有抓住的把柄,你说是吗?嗯?”
高大俊美的男人将自己烈灼的热气顾自喷洒在对方皮肤细腻的绒毛上,勾人的尾音随之落在听者耳里,却不见丝毫旖旎,徒增危险的火-药味。
卫宫佐千代转着自己的指环,千百种暗杀手段自脑海里快速掠过。
“哦?原来是这么理解的吗?看来先生你真的很想去投胎啊。”
五条悟收回手,摇着指头煞有介事道:“还不想哦,比起死,我现在更想看你哭。”
——其实六年前的初遇,他就产生了这个念头。
“是吗,那我参加你的葬礼会记得带眼药水的,毕竟是遗愿,我会努力满足你。”
“呵,小崽子凭你还太嫩了。”
针锋相对的情形在狭小的空间里梅开二度,简而言之就是被找茬的一方毫无被厌烦的自觉,兴致勃勃迫害后者的神经,而被害人则单方面将前者挂上黑名单,思索如何三天之内将其超度。
七海建人逐渐理解了一切。
癞皮狗和疯癫猫果然不能关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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