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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秋曼被美色眩晕了头,兴冲冲地靠了上前,却看到他袖中明晃晃的匕首,顿时吓得惊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醒了!

屋外一片寂静,林秋曼喘着粗气从床上坐起身,满头大汗。

意识到做了噩梦,她虚脱地倒了下去,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随后又昏昏欲睡。

第二天她起了个早,把昨儿晚上的噩梦忘得一干二净。

吃早饭时她吩咐张妈妈放信,把夕水街的宅子租典出去增加收入,要不然光靠两间商铺的租子是没法维持生计的。

张氏依言照做。

之后没隔几天忽然有一位娘子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午后,林秋曼睡得正酣,被莲心轻轻叫醒。她困顿睁眼,莲心小声道:“小娘子,外头有一位娘子来了,说求你办事。”

林秋曼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娘子?”

莲心摇头,“奴婢也不太清楚,问了她什么都不肯说,只说要见你。”

林秋曼心下生了好奇,赶紧起床简单拾缀一番去见客。

主仆二人走进前厅,坐在椅子上的娘子起身朝林秋曼行了一礼。

林秋曼上下打量她,看样子上了些年纪,穿着藕色的碎花半臂襦裙,很是端方稳重。

“您是?”

“奴吴氏,从平遥巷来,不瞒二娘,我家娘子对你很是欣赏,想请你明日巳时到梨园一聚,不知二娘是否得空?”

林秋曼心下更是好奇,“你家娘子为何寻我?”

吴氏回道:“这里不便多说,待二娘去了便知。”又道,“我家娘子原本是想亲自登门拜访的,但近日多有不便,倘若事成,必有重金酬谢。”

一听到重金酬谢,林秋曼的眼睛亮了,“好说好说,你家娘子既然相邀,去也无妨。”

吴氏展颜道:“多谢二娘体恤,明日梨园恭候大驾。”

翌日林秋曼在莲心的陪同下前往梨园,这是东县最大的戏园子,达官贵人皆爱来捧春福班梁九儿的场。

林秋曼还是第一次来梨园,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好奇打量周边的各色稀奇。

稍后吴氏来寻,把她们领到包厢去见正主儿。

主仆进了冬字号房,桌前坐着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莫约四十多岁的年纪。她穿着檀色对襟褙子,身体瘦削单薄,面露萎色,气色无华。

吴氏轻声道:“娘子,二娘来了。”

妇人抬起头,见到林秋曼,连忙起身问道:“你就是林二娘吗?”

林秋曼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您是?”

妇人高兴道:“我是姜氏,平遥巷赵家宅院的娘子。”说罢冲吴氏道,“你先退下,我要与二娘说说话。”

林秋曼对莲心点头,吴氏把她带到隔壁招待。

二人在桌前坐下,林秋曼道:“姜娘子气色不大好,是不是常年病痛缠身?”

姜氏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怕是熬不了多少时日了。”

林秋曼心头一惊。

姜氏道:“二娘的思过书堪称一绝,你与韩三郎对簿公堂讨回公道,真是大快人心。我若有二娘的半分智慧,便不会走到如今这地步了。”

林秋曼没有说话,知道她还有下文。

姜氏从袖中取出一锭黄金放到桌上,金灿灿的晃花了林秋曼的眼,“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二娘答应。”

林秋曼虽垂涎那锭黄金,却不敢轻易接手,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姜氏:“二娘先别急着推托,请听我细细道来。”

林秋曼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氏沉吟半晌,才说道:“我原本是郡城人氏,娘家从事米商,机缘巧合之下看中赵大郎,便嫁给了他。刚开始我们的日子过得极其辛苦,我小产过两回,身子也是在那个时候被亏空的,此后就再无身孕。”

林秋曼皱眉,“赵大郎要休你?”

“倒也不是,糟糠妻不下堂,他爱名声,是不会休妻的。”

“那娘子为何……”

“此事说来话长,虽然我们一开始家底薄,后来辛苦打拼,日子越过越红火。无奈我子嗣艰难,眼瞧着年岁增多,赵家却无后人,婆婆发难,赵大郎迫不得已纳了邹氏。那邹氏是婆家的远房表亲,刚开始我们还能和睦相处,怎奈时长日久,便生了嫌隙。”

林秋曼猜测问:“可是宠妾灭妻?”

姜氏垂眸道:“当时赵大郎对我还有情,不至于这般,不过婆母的心思就说不准了,特别是当邹氏生下长子后,她便在婆母的怂恿下觊觎上了正房之位。”

林秋曼沉默不语。

姜氏接着道:“我自然是容不下邹氏的,屡次发难惹得赵大郎心烦。我瞧他对邹氏日渐上心,急得上火便出了昏招,主动给他纳妾,一连送了俩。”

说到这里,她忽地笑了起来,林秋曼也笑了,“赵大郎照单全收了吗?”

“原本是没打算收的,结果邹氏大闹,他气极,索性都收了。”停顿片刻,“至此以后,邹氏就把我恨上了,成日里与我作对,闹得家宅不宁。”

“她这一闹,赵大郎估计就会烦了吧。”

“可不是吗,也怪那两个妾室不争气,生下的都是女儿,唯独邹氏有长子傍身。那孩子跟我也不亲,养不熟,靠他是妄想。这些年我与邹氏斗得你死我活,身子每况愈下,她如今才三十出头,迟早都会遂了她的愿。”

林秋曼看着她不说话,姜氏仿佛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中,自言自语道:“我身患顽疾,活不了多长时日了,与赵大郎夫妻三十几年,从当初的恩爱到两看相厌,这其中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您是想要离开他吗?”

“我想过几天舒心日子,没有邹氏缠斗,没有婆母欺身,就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走得干干净净。”

她说这话的语气异常平静,枯槁的脸上写满了倦怠,眸中已没有欲念。

林秋曼不禁有些心疼,“娘子是想与赵大郎和离?”

姜氏回过神儿,“他是一个爱名声的人,不会休妻,更不会与我和离。可是我一刻都忍不下了,只想离开赵家,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

林秋曼端起茶碗若有所思。

姜氏道:“我憎恶赵家人,心中有恨,饱受折磨,却无可奈何。二娘有才情,我想委托你替我写一份诉状,让赵大郎放我离开,全了我的颜面。”

林秋曼不解道:“你为赵家付出许多,就甘心为他人作嫁衣?”

“不甘心又能如何,我现在只恨,恨我悔得太晚,倘若早些悟透赵家这个泥潭脱身,指不定还能多熬些日子。”

姜氏把金锭塞进她手里,“倘若二娘助我脱离苦海,我必重金酬谢。”

林秋曼盯着手中的金锭,有些迟疑,“只写一份诉状罢了,这些酬劳委实太多。”

姜氏:“不多,若能让明府判离,便是千金也值得!”

“可是离了赵家,娘子可有傍身之所?”

“有的,能保衣食无忧。”

听了这些,林秋曼不禁有些心动,她前生是干离婚律师的,写诉状是专长。如果真能以一纸诉讼助姜氏脱离苦海,倒也是大功一件。

最终斟酌犹豫了许久,林秋曼在酬金的诱惑下接下了这桩差事,答应替姜氏写诉状。离开梨园回朱家院的途中,主仆二人坐在马车里,林秋曼嘚瑟地抛出金锭,莲心眼睛都瞧直了,吃惊道:“小娘子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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