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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几日之间,母亲被祖父斥责“无才无德、包藏祸心”,还被夺了管家权,母亲的陪房周瑞家的和她男人都被打了二十板子撵出去,永不许用。
虽然祖父说这话时,屋内并无什么闲人,只有各人身边贴身侍候的,祖母又严令所有人不许私下议论此事,如有发现一并打了板子撵出去。可母亲失了管家权是实打实的事儿,怎么禁的人心里不多想?
这些日子,除了给祖母请安外,母亲一步都不踏出屋门。父亲似乎也……都没往母亲房里去过,连哥哥都比往日更话少。
就算平日再懂事大方,如此变化,对于一个七岁孩子来说,还是有些不能承受。
元春不知事儿怎么就成了这样,她想知道母亲究竟为何给了瑚大哥哥一千两银子,想知道母亲是无心的,是真的为了瑚大哥哥好,也不叫人说闲话。想知道祖父说的那些不是真的。
可她一句也不敢问。她知道她不能问。她只能绷着体面,用和往常一样的行动言语,表明她问心无愧。
母亲也是问心无愧的。
可今日大舅母带了比平日厚许多的礼来,又要和祖母单独说话,元春如往常一样知机自带了鸾妹妹去别处玩,心里却十分慌乱。
难道……连大舅和大舅母都认为是母亲错了?
鸾妹妹一向乖巧,她教一句,鸾妹妹就学一句。她让鸾妹妹从头自己读一遍,鸾妹妹就认认真真读一遍。中间有些空闲,元春难免又走了神想这事。
是以听见鸾妹妹相问,元春慌乱“啊”了一声,方才缓过神,撑着表情笑道:“我娘……祖母说先生们已经定了,是六月二十五出宫,七月初一开学。”
王熙鸾便掰着手指头算:“今天是六月十四,六月二十五还有一、二、三、四……十、十……”
元春看鸾儿这样认真数数,真被逗笑了,教她道:“十后面是十一,十一后面是十二。”
“那就是还有十一天!”王熙鸾眨着大眼睛看元春。
元春笑道:“是,咱们鸾儿真聪明。”
“聪明”的王熙鸾再接再厉:“那元春姐姐,教咱们的先生都长什么样呀?咱们都学什么呀?”
左右也是闲玩无事,元春便认真和王熙鸾说起贾家从宫中请来的两位先生:“先生们生得什么样儿,我也没见过,得等见了才知道呢。”
“我只知道一位先生姓李,是尚仪局的正七品典宾,来教咱们一应坐卧规矩和宴请宾客等礼仪。一位先生姓褚,是内文学馆正七品女史,教咱们琴棋诗书。两位先生里李先生年纪大些,今年五十有六,褚先生年纪比李先生小两岁,也五十四岁了。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王熙鸾听到许多新鲜名词,赶紧接着发问:“元春姐姐,那什么是典……宾,又什么是女史?爹爹是从二品的官儿,两位先生也是官儿吗?”
元春想了想,尽量用三岁孩子能听懂的话解释道:“是,大舅舅是从二品官员,宫里出来的先生们都是女官,但和外面的官儿不一样,是在宫中协助皇后娘娘管理六宫,教育妃嫔和皇子公主们的。”
王熙鸾做出一副似懂非懂样,又问:“那宫外没有女官吗?”
元春笑道:“女官都是宫中女官,出了宫就不是女官了。比如咱们的两位先生,如今尊称典宾女史,等出了宫后,便只称嬷嬷了。”
嗐,白高兴一场,还以为这时代女子能做官了呢。
王熙鸾不死心,又问:“元春姐姐,那宫里的女官都是怎么选上去的呀?也要和珠大哥哥瑚大哥哥一样学习考试吗?”
元春细细解释道:“宫里诸位女官们有从宫女提拔上去的,也有宫外女孩儿参选选上的。虽然不用考四书五经,却要考验德、容、言、功,也要知书达礼的才能选上入内服侍。”
听到这里,王熙鸾已彻底对什么女官没了兴趣。她把手往元春袖子上一搁,撒娇道:“元春姐姐,咱们吃点心罢。”
玫瑰卷、核桃酥、桂花糕、松穰鹅油卷,四碟子点心一碟四个,团团摆在小炕桌上。茶碗里倒了玫瑰露,再一人一碗淋了玫瑰酱的酸奶,一碗各样水果切丁,王熙鸾吃了口凉浸浸的酸奶胃口大开,抱着个松穰鹅油卷吃得香甜。
元春本自心里迷茫,没甚胃口,看鸾儿吃得香,也忍不住吃了两块点心,喝两口玫瑰露,又把碗里酸奶吃完,觉得甚是满足。
好像心里也没那么发愁了。
见鸾儿把手伸向第三块点心,元春忙拦住她的手,道:“再吃小心中午吃不下饭。”
王熙鸾眼巴巴的看着核桃酥:“元春姐姐,我再吃一口,就一口。”元春被她看得心软,见大舅母身边琼英姐姐没有要拦的意思,便把一块核桃酥掰成两半,一半递给鸾儿,笑道:“一人一半。吃了这半块,不许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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