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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阁是洛阳城内最负盛名的风月之地。
春夏秋冬,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入了此地,忘却人间万事愁,恍入仙境三百年,让人便不想回了。
八重菊雕花窗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低空掠过的雀鸟的眼珠里倒映着香艳的画面,窗户那端香气萦绕,屋中传来一阵娇声气喘,好似有畅快的情.事正在发生。
然而在屋中,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公子?正坐在方桌前?,他衣衫整齐,正在翻看手?中的书籍,书皮上写着潦草的《弁而钗》三个大字,他的神?色有点疲惫和严肃,似乎并不喜欢书中的内容,三页并两页地翻看着,在他对面的红木床上,一个身着墨绿色宝石舞衣的女子?,正在忘情自渎,那声音,让门外路过的侍女,也忍不住羞红了脸。
但那白衣公子?不为所动,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那本讲述男男之爱的书上。
他想从中弄懂什么。
大床上的女子?弄到?一半,自觉无趣,便走到?了白衣公子?面前?。
杨柳纤腰,丰盈双峰,被一身欲露还遮的墨绿色舞衣衬托得美?极,眼下正流行西域风情,那女子?穿着价格不霏的用宝石镶嵌的腰链,走到?他跟前?。
她窈窕的身影倒映在他的书页上,程迦微微皱眉,面露不悦,并未抬头,问她道:
“有事吗。”
“你在看什么?”比她还要好看吗?
程迦眼神?变冷:“你挡住了我的光。”
“还请世子?怜惜。”她不甘心,她相信世界上没有男子?能拒绝她,或许他一直推拒自己,但相信,那是他的骄傲在作祟,终有一天,他会甘愿臣服于她的美?色之下。
程迦见她纠缠不放,放下书,终于看她,他从头到?脚将她扫射一番,眼神?既没有轻视,也没有□□,冷冷的,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重樱,你与我合作的这些年,我给了你不少银子?,足够你为自己赎身,但你却把它用作买这毫无用地的舞衣,我对你很失望。”
她瞬间被他的话击溃,溃不成军,哽咽着问:“世子?当真对我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程迦昨日匆匆从浩瀚书院赶至山下,为了安抚父亲的贵客。那些吐蕃来的蛮子?,对他们处理杀手?的手?段非常欣赏,大赞了他们一番,说以?后联手?定能干出一番大事。那些人既能喝又能玩,在流光阁如?蝗虫过境一般纵情玩乐,喝得酩酊大醉,勾着他的肩头与他称兄道弟,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怎么可能告诉他们。
而重樱,是他挑选的挡箭牌。
他看中她的聪明与忠诚。
但是,今日她的行为,让他觉得他错了。
从浩瀚书院下山后,他的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变得更差,他沉声问她:
“我们同在一间房,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就因为你穿得少,向我献媚,我就得肏.你?重樱姑娘,这是你定的规矩吗?”
他的话把她吓着,和平日那个儒雅有礼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她立刻跪在他身前?,“世子?,阿樱做错了,请您原谅。”
她见惯了各色男人,知?道他们皮肉之下在想着什么,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然而这么多年,根本读不懂他,他好像根本不会对女子?动心般。
她刚刚看到?他在翻看的书籍……心里一沉,难道世子?喜欢男人。
这些年,虽然世子?并不曾碰她,但只点她,她想或许他对自己,另眼相待?她想攀上这根高?枝,从此余生无忧,既然今日她已下定决心豁出去,就不会退却,她跪着挪到?他身前?,用楚楚可怜的眼睛望着他:“重樱不敢痴心妄心,但今天,世子?可怜可怜我吧,看在我为了讨你欢心,用赎身钱买舞衣的份儿?上。”
“你想要男人?”程迦的眼神?好像亘古不化的冰雪,他的左手?紧紧握着书,看向了屋中阴暗的角落处,“莫烟。”
顷刻间,一个戴着狼面具的男子?出现,莫烟明白程迦的意思,对重樱说:“姑娘,若你需要,莫烟得罪了。”
重樱呆住,他竟然将她赏给别人。
但她不愿相信,心存一丝希望,主动勾着莫烟上榻,直到?她身上的墨绿宝石衣裳掉落,直到?她和莫烟开始行鱼水之欢,他都?没有看她一眼……泪水无声从脸颊滑过。
她真的很好奇,如?果有一天,他喜欢上一个女子?,会变成什么样子?。
床榻上露浓花重,香艳无比。
程迦坐在书桌前?,继续翻看她看过的书,书讲的都?是通俗的离奇情爱故事,他不爱读这种书,意兴阑珊,翻地很快,翻着翻着,在一页忽然顿住……书上印着她的唇印。
他猜,想必是看书看到?睡着了,书掉落在脸上的时候印的。
他的修长的手?指在那唇印上缓缓摩挲,冷酷与不耐烦的眼神?都?不见了。
他俯首,尝试着去嗅书页上的味道,又或者说,那个唇印的味道。
有书页发旧的味道,还有,蔷薇露的残香。
他的目光微微一颤,目光之所及,仿佛看到?了她睡前?坐在梳妆台前?,及腰的长发披在身后,铜镜中,她用雪白的小指,勾起蔷薇制成的唇脂,轻轻涂在自己的嘴唇上……他想,她看书睡着时,任书本砸在自己的脸上时,一定是乖乖的,可爱的。
目光再扫过床上的两人,他们仿佛变成了两条名叫欲望的蛇。
他没有欲望吗。
他有。
在远离她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可以?忍受。
这些年,替父亲应酬多年,什么样的声色犬马未见过,怎会因此就失了理智……倒是昨日,在书院,看着她静静坐在自己的对面,羞赧地看着自己,双颊渐渐绯红,纯情如?处子?的样子?,割断了他引以?自豪的理智的弦……只有他自己清楚,当时体内四处乱窜的欲望。他想把她压在身下碾碎,看看她是否会全身变粉……他克制不住,才传了眼色给阿树,让他中断那场绘画……近乎仓惶地逃跑……这种狼狈的感觉,除了她,没有人能让他尝到?。
一旦靠近,近距离感受到?她的美?好,那些欲望就变成了失去控制的燎原的烈火,让人沉溺燃烧的火光中。他得不到?她的人,只能命人连夜取来了她碰过的东西,寻找一丝慰藉。
从浩瀚书院下山后,他的心情变得极差。
他看着她坐在离自己一丈远的地方,但他不能触碰,因为他手?中的权势不够,没有办法拥有她。
他恨极了自己的无能。
世上的存在,对他只分三种:有用的,无用的,和她。
他发誓,终有一日,他将彻底拥有她。
过了一刻钟,有道暗影进?了房中,对程迦道:
“世子?,国?公让您现在带着人手?去兰府救出南亭侯。”
程迦不解,疑惑地看着他。
那人继续解释道:“兰家的大小姐不知?怎么惹了南亭侯,被他手?下的人追杀,如?今二公子?同她一起,在普渡寺附近失踪,如?今兰府已经乱成一锅粥,兰大人与大长公主都?不在府中,国?公认为这是个好时机。”
“阿释呢?”她与他在一处,他想亲自去找。
“国?公说不必管二公子?死活。”
程迦沉默了半晌,答:“告诉父亲,我知?道了。”
“不要睡。”
“娉娉……”
她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在角落里蜷缩着,冬夜里实在太?冷了,她无比怀念自己的闺房,睡之前?,蜜心把她的被褥都?烘得暖烘烘的,明天天一亮,他便抛下他,独自离开这里,这么想着想着,意识渐渐远去。
她掉入了苍茫无边的荒野冰原中,没有目的,就这么一直走啊走。
“娉娉,醒来。”
这声音好熟悉,低沉而诱惑,她听?到?他又说:“你再不醒,我就扒光你的衣裳……”她一个激灵,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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