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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浓军撤离是因为施术者发现了干扰局面的人,出于自保而暂时逃离。可一但被他再次重整旗鼓,天罗军必然会一败涂地。“那你说该怎么做?我们现在能怎么做?”成盛青阖上眼,脸上再次浮上痛苦之色,他已经全然没有了办法。这是即恒头一次看到他如此绝望的表情。
“不难。”即恒一字字道,“找到施术者,杀掉他。”
干脆利落的一句话让颓废的成盛青和惊魂未定的程岩均如醍醐灌顶,幡然醒悟。没错,既然是巫术作怪,只要找到根源并除去就好了。
一丝希望赫然涌上两位领军的心头,两双灼灼的目光纷纷转向即恒。成盛青焦急地问:“你今天观局后有何线索?”
以往成盛青也曾向即恒问过一些战事上的问题,但他从未准许过他亲自去观战。所以过去的建议总会有些许偏差,而这一次亲眼目睹过局势,他全已了然于胸。
“美浓军的战法是一种叫做天诛网的阵法,加以傀儡术作为改进。全军所有兵卒都尽在实施者掌控之中,这要求施术者必须有极为强大的专注力和操控力,所以施术者只有一个。”
即恒一边回忆所看到的一切,一边以最简单的语言总结。
“天诛网覆盖十分广阔,是一种大规模的对军作战阵法,威力很强,又因其形如蛛网,所以叫‘天诛网’。今日这张蛛网织得非常密集,并且层次分明,错落有致,绝非一息之间能够织成。施术者必然用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去部署这个陷阱,然后坐等飞蛾落网。”
成盛青并没有听说过“天诛网”这种战术,但是从即恒的话里他想到之前所忽视的一件事:“你的意思,难道是之前的那一次战事其实是一个幌子?”
即恒颌首。
成盛青不禁吸了口气,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即恒:“你早就知道了?”
即恒幽深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暗光,他移开视线不置可否,好半晌才说:“我本来不太肯定。”
原来他早就料到了这次战事的危机,所以才会连夜快马加鞭前来相助,甚至将小瑾扔在沁春园不管不顾……成盛青很感激即恒如此仗义,只是更大的疑问盘旋在他脑海之际,这种疑惑从很久之前开始就隐隐缠绕在他心头,而此刻更加清晰分明:这个少年为何会知道如此之多?
他明白即便他发问,即恒并一定就会回答,可疑虑堵在喉间,教他无法不去在意。
“那你可知道谁是幕后黑手,是不是那个驸马?”程岩按捺不住出声问道,他握紧双拳,好像只要即恒一开口说出那人的身份,他就立刻冲出去擒王。
即恒避开成盛青的视线,淡淡道:“这张天诛网织得非常密集,也非常谨慎。从手法来看,施术者应当是个心思细密,但极有野心的女人。”
程岩一听立刻现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不满地哂道:“别说笑了,战事非同小可,这个地方怎么可能会有女人!”
“不。”成盛青出言否定了程岩,但他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即恒身上,看着他慢慢说道,“早先我得到一些消息,但并没有在意。据说,美浓的公主美浓姬——随夫出征。”
即恒怔了一下,成盛青锐利的视线让他不敢去直视他的眼。
程岩哑口无言,张着嘴愣了好半晌。
军帐之中忽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帐外暮色四合,天已经黑了下来,即恒望了一眼帐外若隐若现的火把,这才起身道:“确认对方的身份是公主,我便有对策去应对。今夜我要去一趟红月山,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
他转身向帐外走去,成盛青紧跟出来,确定周遭没有闲杂人等后压低声音问了出来:“即恒,你老实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么多?”
营地里的火光将少年的侧颜扑上晦暗不定的阴影,他听到即恒静了一会儿后轻声说:“在来天罗之前,我在美浓……”
成盛青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即恒在提及美浓时神情的冷淡,那双幽深的眼眸里静得一点波澜都没有,成盛青却始终觉得那双空洞似的瞳孔里深藏着痛苦。
他记起当他追寻到少年第一次出现的地方时,听闻当地人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被一只猛兽驼上山,浑身布满了离奇的伤口,又不通人语,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像一只绝境中死里逃生的小兽,神经敏感到经不起一丝的惊吓。
他没有再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让自己痛苦不堪、甚至一度想要遗忘的记忆。成盛青相信即恒此刻是极其不愿意再踏入美浓领地的,他是为了他才千里迢迢重回旧地,也是为了他才再次揭开自己的伤疤。
他说他要还的,恐怕就是在郊西这一年里的知遇之恩。让他在曾饱受痛苦的地方仅一步之遥,却过着天堂般的日子,足以冲刷旧伤的痛楚。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要记着。必要的关头,不可做多余的心慈手软。”即恒望着远方一字字道,高大的红月山无声伫立在黑夜里,宛若一道天然屏障,将山另一边的神秘小国重重遮挡起来。谁也看不到山那边究竟是什么样,而从山那边出来的人,都不会再回到那个地方。
成盛青无言地颌首:“你也多加小心……”
他不再阻止即恒,少年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正如他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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