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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中秋,京城的天就很快要转凉了,汪直惦记着李唐说不定真在浣衣局受苦,再不敢拖下去,趁着有天和怀恩相聊甚欢,他就把李唐的事说了,求师父看能否打探一下李唐的状况。
怀恩略微思索了一下,对他说:“宫女的事不归司礼监管,回头我替你打听一下。”
汪直这些日子已经体会出,师父对人情往来很冷淡,身在官场,却不喜欢官场交际,平时不求人办事,也不喜欢别人求他办事,若说让师父为他去托人,即使师父愿意,他也觉得过意不去,便说:“还是不麻烦师父了,回头我再托师兄去打听吧。”
怀恩看出他的想法,笑道:“你也别把师父的能耐看扁了,我入宫至今二十年了,人脉总还是有点的。”
话说成这样,汪直就不好再客套,低了头道:“我是怕师父政务繁忙,再给您添麻烦。”
怀恩叹了口气道:“你心里有个人可牵挂是好事,大大的好事,要真无牵无挂了,才难受呢。”
汪直眨了眨眼睛,道:“那师父以后就多牵挂牵挂我吧。”
怀恩笑得差点被口水呛到,捏了捏他白嫩柔软的小耳垂,说:“师父这些日子还不够牵挂你啊?”
没出两天,司礼监的小火者来西长连叫汪直过去,汪直猜着是有李唐的消息了,没想到师父百忙之中效率也能这么高。真是,早知道能这么顺利,他就早说了。
等到了司礼监衙门,才知道师父不光是带回了消息,还专门找了位知情人亲口对他说明情况。
杜司膳是汪直直接接触的第一个宫女,她本名杜梅,在六局一司的尚食局任司膳。听怀恩为他介绍说,杜司膳就是“覃师母”,汪直很有些惊讶。
覃昌可是位帅叔叔呢,这位覃师母却不但相貌平平,还比较胖,一张鹅蛋脸都胖成了倒鹅蛋形,下巴是双层的,嘴唇肥厚得好似腊肠。
不但胖,还长得显老,汪直从前听李质说过覃师母年纪还不到三十,这样看上去,她简直都过四十了,显得比覃昌岁数还大,跟覃公公实在不怎么配。大概,这才是真爱吧!
怀恩安排他和杜司膳坐在覃昌的直房里说话,杜司膳告诉汪直:“和你们同来的那批宫女里,十岁以上的都分在了尚服局和尚功局两处,十三四岁大的说是总共有三个,不过没有一个姓李的。”
见汪直小脸立刻就白了,杜司膳温和笑道:“你别怕,人家说了,这些日子那批宫女个个儿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一个病死过,大约是你那个姑姑叫人改了姓了。”
汪直松了口气,想来李唐本来也不姓李,说不定录名的时候也像李质那时姓李的人太多,她就又改回姓唐了。这个很有可能。
杜司膳补充道:“她们平日里只管替两局的女官们做做杂活,收收东西,就像司礼监这里的小内侍一样,没多辛苦,你不必太挂心了。”
托了几道人才打听来的消息,这已经算是挺具体的了,汪直点点头,问:“眼看快入冬了,听说有些地方薪炭供应不足,常有宫人冻病冻死的,依师母您看,李姑姑她们那边应该不至于的吧?”
杜司膳笑道:“自然不至于的,不过说句实在话,就是薪炭足了,每年冬日里都难免有人伤风病死,连宫里的侍长们都说不准呢,所以,还得看各人的造化。依我看,倒是你这样的小孩子才更有风险,更该顾好自己。”
汪直很期待能亲眼看看李唐的状况好坏,但听杜司膳的意思,显然她也不很清楚,是怀恩托了她,她又去托别人打听来的,要再求人家托人联系他去找李唐见面,还不知要折腾多少人,他只好先忍下来,叹道:“其实李姑姑读过书,会认字写字,直接做个女官都是可以的。”
杜司膳道:“这也只能慢慢来,毕竟各处有各处的规矩。”
汪直不好再说什么,人家不知熬了多少年才当上的女官,他张口就说李唐可以直接做女官,未免惹人家不悦。他爬下炕,抱起小拳头施了一礼道:“多谢覃师母相告,我先告退了。”
杜司膳笑呵呵地问他:“你有差事忙着去办啊?”
汪直摇头:“没有。”
杜司膳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没有就多陪师母说会儿话呗。”
汪直挺意外:原来我这么讨人爱呢!
这还是他这一世头一回如此亲近女子,坐在杜司膳结实的胖腿上,感受着屁股下面隐隐的触感,心里有种古怪的抵触。看着她的腊肠嘴唇近在咫尺,他更是有点害怕她会亲下来。
刚这一阵,他已经感觉出来了,杜司膳似乎特别喜欢小孩子,在后宫里,宫女想得到机会接触这么点的小孩子可并不容易。
想到她和覃昌的关系,汪直不由得有点替他们心酸。这时的人远比现代人更重视家庭伦理,没有孩子一定会被视作巨大的缺憾,杜司膳要是宦官在宫外娶的妻子,尚且可以领养孤儿,像这样在宫里当差,又不知何年何月可能出去的,还能如何弥补这个缺憾呢?
有了这层心思,他对杜司膳的那点抵触很快就散了,觉得自己忍一忍,能稍稍安慰一下人家的缺憾都是好事。杜司膳问了些他的事,话题转到她这边来,汪直问她司膳的差事具体做什么,杜司膳说:“宫规规定,司膳是‘凡进饮食先尝之’,皇上吃饭,我们要先替皇上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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