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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强,唉……”刘学磊没顺势接红包,反倒往外推了推:“你现在给老板开车,混得可比我们好多了,还去旧车队那种破地方住干什么?”

赵远附和:“是啊,车厂都倒闭了,当初的临时住所没人住了,你们过去那边一片全是黑的,到晚上很吓人的。”

红包放在桌上,霍强没把它们收回去。

他抿了口酒,放缓语气:“老刘、老赵,刚才载你们进来,你们可能没注意,我家这块拆迁了。新房子要两个月左右下来,我们家不爱麻烦亲戚……所以我是想,车队要是还能住人的话,在那里过渡一下。”

大概是想到赵远刚才说的“黑”,霍强多心问了一句:“那边现在还有供电吗?”

霍免挺佩服她爸,能把她家拆迁想找个免费的地方住,描述得这么高尚……不想麻烦亲戚什么的。

“原来是过渡期的暂住啊,”赵远听完,对霍强表示理解:“嗯……厂子早就不对外营业,但剩下了一两个留守的职员,供电是有的。”

这话听得霍强高兴啊,举起酒杯准备干杯了。

可惜,赵远神情尚未舒展,还有话说。

“有一事要提醒你,老弟,你们家搬得早不知道……我接下来这话不是不让你住那,你不怕的话,要去住当然没问题……”

赵叔叔话说得含含糊糊,压着什么似的,声音也小。

霍免猜他是喝多了。

“先前搬走时,人都传车队里有不干净的……就是,许多……失踪得莫名其妙……比较邪门。”

刘学磊很久没有参与到对话中,他手指摩挲着酒杯,在回忆事情似的,神色有些恍惚。

霍强等了一会儿,以为他也要说点什么,但他没有。

霍免有点虎的性格一部分遗传自她爸,霍强是那种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遇事用拳头说话,从不信什么怪力乱神。

听到“不安全、丢东西”,他和霍免都以为是指曾经车队里的小偷多。

小偷有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霍免,霍免从小学跆拳道的。

没把旧友的警告放在心上,霍强心意不改:“我不怕,我们一家三口好养活,不挑条件,小免这两个月正好暑假不用去学校。”

霍免的肩膀被她爸重重一拍,他望着她的目光仿佛传给她了绝世内功。

心下领会,霍免当即接过了这来自家庭的重担,豪迈地捶胸两下,用坚毅的眼神看向两位叔叔。

“是!叔叔不用担心我们,我能看好家的!”

昔日车队小霸王的威严,大概还是在的……饭局过后,红包被收了,暂住的事成了。

霍强同志喝得醉醺醺,趴在餐桌上说梦话。

陈爱娴收拾着碗筷,嫌弃地踹了他几脚。

擦桌子的霍免试图阻止一下她:“妈,你这样踹,踹青了怎么办?”

陈女士答得坦荡:“管他的,霍强要问就说他自己摔的。”

又一次见到“尤谙”这个名字,是在霍免搬家的前一天。

这天晚上,她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拖着超大容量的黑色塑料袋,准备把不要的废品丢掉。

霍免房间的最角落有一个旧衣柜,私下她将它命名为“不喜欢衣服的衣柜”——于是很好理解,里面堆放的是陈爱娴和霍强给她买的,但与她本人审美严重不符的东西。

前年陈爱娴去外省旅游,为霍免带回一件粉红色带绿花的旗袍,她“开心”地收下旗袍并将它纳入那个柜子后,再也没有打开柜子看看里面的兴趣了。

怀着终于可以把难看衣服全部丢掉的心情,她在搬家前打开了它。

当塑料袋被鼓鼓地填满,霍免终于触到了旧柜子的底部,不同于衣料柔软的触感,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壳。

单手去抓,第一下竟然没有抓动,比她想象的沉。

见到那个东西的真身时,霍免才意识到,它是一个年代多么久远的物件。

日光灯下,塑料的猪形存钱罐褪色褪得斑斑驳驳。

那是一只,写满了“尤谙”的猪。

或大或小,或残存或变淡的名字,数量密集得宛如一位饱含爱意的跟踪狂。

令人惊讶的是,这还不是最有病的。

最有病的,是贯穿了猪的两只眼睛,并用爱心形状特意圈出来的——【存满了,就qǔ尤谙】。

呆在爱心里的字体,岁月与己无关地丑着。

多年过去,依旧清晰。

霍免反手就将那只猪丢进了垃圾袋。

黑历史!

太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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