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仇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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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晏棠这种混账小王八蛋,就算挨踢也是该球他遭。
想想还有几分痛快。
止雨脑袋里思绪纷杂,脸上表情也变幻莫测,忽听杭主簿厉声问道:“方友三,你踢了晏棠吗?”
止雨恍然一惊:“我……”
这时候,周云追道:“禀主簿,方才我们二人在号舍午休,此人蛮横闯入,无端生事,打学生在先,方同窗为救学生出手抵抗,这是在拉扯中为了自保才踢了他一脚。”
止雨感动:周兄啊终于你说了句人话!
晏棠丝毫不乱方寸,厚颜无耻地说:“是他们诋毁官生,散发门户之见,挑衅在先。”
周云追:“无稽之谈,我什么时候诋毁官生了?”
晏棠:“若是没有,别人何以提到你?”
止雨:“你少血口喷人,拿出对证!”
“全都给我住嘴!”你来我往正凶之际,传来杭主簿的厉喝。
刹那间安静如鸡。
不一会儿,杭主簿派人把上午晏棠揍过的几个高年级监生叫过来。
一顿威吓审问之下,带头的张生承认,是因为自己受不住晏棠的暴打,所以刚好把入学告示上看到的名字给讲出来,说是别人教他说的。
刚周云追的名字挂在入学考试成绩告示的榜首,于是便做了这倒霉鬼。
止雨这下占了理,中气十足地问:“现在可以证明我们没有挑衅,是他不分青红皂白过来打人,主簿大人,请您明鉴。”
晏棠无所谓地说:“就算打了你又如何?当时不来辩明,这会儿倒巧舌如簧起来,找打。”
止雨:“误会一场你不认也就罢了,还赖苦主,你讲不讲道理?”
晏棠:“便是误会也是我和他的事,你算什么东西过来插一杠,嫌老子没给你眼泡打对称?”
“住口,成何体统!”杭主簿怒声喝止,“绳愆厅不是骡马市,岂容你们放肆喧嚷!你们看看你们自己,刚来头一天就打架斗殴,好意思自称读书人吗?还有你,晏棠,你已经是二进宫了,再记过一次,你是不是想肄业?把你的衣衫穿戴齐整!”
晏棠无所谓地抖着腿,慢慢系上胸口的扣子:“杭主簿,有什么惩罚就赶快罢,我怕耽误我打下一场架。”
杭主簿震怒:“你目无尊长!”
晏棠:“尊什么尊长什么长,从七品的小主簿,我就算把所有的学规都违反一遍,你也开除不了我,你没这个权力,去把钱孝勤叫过来跟我说话。”
杭主簿的脸几乎扭曲,大怒着说:“今日我一定要对你明正典法……”
他本来就是个瘦小的老头,生气起来全身发抖,摇摇欲坠。可晏棠抖着腿,完全不将他放在眼中。
止雨心道:这厮可真是一条见谁咬谁的疯狗啊……
话音未落,后堂匆匆出来一官员:“怎么这么喧哗?谁在吵闹?”
止雨一看,他红罗补子上绣着鸬鹚,六品官衔,乃是上午簪花礼上发表过讲话的监丞钱孝勤,相当于国子监内的三把手,专门管理监内风纪。
钱监丞一眼扫去,就先认出了晏棠,脸上骤然堆满笑意,换了种口吻说:“哎呀,三公子,怎么了呢?”
那口气之谄媚,简直就差没跪下来舔他的鞋面儿了。
杭主簿把前因后果详述一遍,钱监丞听完,依旧笑容满面地捋了捋山羊胡,说:“年轻人血气方刚,偶有冲突打闹,纯属嬉戏嘛……正常,正常。杭主簿啊,这没你事了,你先后面去吧,本官来处理此事。”
遣走杭主簿,钱监丞转向止雨二人:“你们哪来的。”语气甚是平淡。
止雨:“回监丞大人,学生二人都是从南苑宿舍过来的,我在广业堂就学,周云追在正义堂。”
钱监丞的三角眼微微一笑,带起鹰钩鼻下面两道深深的纹路,和蔼地说:“本官是问,你们家里都是干什么的,家里有什么人在朝中做官,几品呐?有什么宗亲官属。”
“哦,家父乃平阳侯,学生在家中排行最长。”
“原来是方侯府上的世子,嗨,这事不大,”钱监丞的笑纹更意味深长了,“你们俩给小相爷陪个不是,就成了,也不用记过。”
止雨大吃一惊。苗头不对啊!这个钱监丞一看就是偏向晏棠的。
“我们不道歉。”周云追说。
止雨和钱监丞一下子回头看着他,晏棠亦是凤眼微眯。
“此非吾之过,不道歉。“周云追咬字清晰地说。他口齿清晰,字字柔和却坚定。
好!止雨想,他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钱监丞吃了一惊,带着一些打量,小心地问:“这位公子是哪家的呀。”
“我叫周云追,一介布衣!”
一瞬间,钱监丞脸拉长了。“你知不知道寻衅滋事在学规里要被记大过?”
周云追道:“‘先动手者有过,不动手者无愆’,记在学规手册的第二章第三十七条内,监丞大人如不确信,学生这里带了一本,可备查阅。”
他说完,就从怀里取出一本册子。
止雨微感吃惊。
原来他刚来第一天,就已经把学规研究得很透彻,知道还手的话,从重会被判定成互相斗殴。
怪不得他刚刚责备自己,让她别出手。
这是早就做好了来绳愆厅对质的准备。
钱监丞身为绳愆厅的主持官员,专门掌管的一块就是国子监内的风纪,焉能不熟悉学规,他只是私心偏帮身为首辅之子的晏棠,借此谄媚权官之后罢了。可是周云追有理有据,反倒让他一时之间想不出什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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