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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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长陵止了步，他从城外回来，打的一身伤，很是狼狈。

不过纵然如此，他还是面不改色回了一礼。他外面的大氅破破烂烂，此时是一身男装，也不知是去了哪里，与纪禾对视着没有丝毫胆怯。

“远看是纪公子，近看是条狗。”他一字一字道，咬字清楚，嘴角微勾，暴露在月色下，那身荼白的衣物衬的笑容更轻佻，惹得纪禾骂他小妖精。

晏长陵随即敛了笑，并不在乎这些话，也似是不想与他说太多话，转身就要翻墙。

纪禾却在后面叫住他，纪禾不生气，反倒是悠悠道：“晏老爷要是知道自己多了个儿子，想来是很高兴的。我若帮你一个忙，以后活的比狗好一些，晏小公子如何谢我？”

晏长陵脚步一顿，抿着的唇，而后缓缓侧身笑道：“那可真是多谢了。”

他走路不大稳，翻墙却快，纪禾看着他消失在墙头的身影，啧了声，直到后面的宝源提醒他一句。

“晏家这个小公子在城外遇到了暂住的柳深居士，拜他为师，今日被打成这样，其实是回来时被一群乞丐瞧上了。”

纪禾点点头，自己从后面这条街走到一家茶馆，那也是他开的，他选了个视野极好的位置。临窗，能看见毛茸茸的月亮，还有晏家亮如昼的灯火。

他喊张琳去晏家，挑了个好日子，就是想看看苏静华到底会怎样。至于他对晏长陵说的话，不过就是嘲他而已，他还没那么坏。但晏长陵的反应还是让他吃惊，如若好好栽培，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

张琳被带到花厅，先前晏家大宅外的事情大夫人已经听说了，先退下去，只是看着苏静华的目光不善。

她还傻傻不知，直到被自己这姑父喊过去。

晏老爷面色黑沉，张琳这厮巧舌如簧，加之他那书稿确实是好，一席话说罢他竟然找不到话反驳。

他说是自己家的姑娘偷了书稿，自家五个女儿，如今又多个苏静华。他为了面子自然要先推苏静华出来。

张琳见到这个女孩之时眼里藏了不甘，他多年的心血这个人实则是没有偷，却偏偏跟他写的是一模一样，难不成是天资如此？他不信！

“这是咱们晏府的表小姐。”晏老爷道，指着她对张琳道，“这位先生说你抄了他的书，私投到了书肆，改了署名成自己的，此外，书名一字不曾变。”

苏静华脑子一懵，《红楼梦》这东西她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会有，但抄都归抄了，她是打死都不会承认的。秉持着宅斗手册精髓，她装作不懂，眼里开始冒泪花，身子微颤。

她哭道；“我什么都不知，何来的诬陷？何况我连先生是谁都不知道，住哪更不必谈，如何能偷窃？”

他这话晏老爷说过，张琳随即冷笑一声，捡着之前的话也将她骂了一顿。

苏静华心里是气疯了，不过此刻想起自己去投稿时的事，她并未向纪禾透露过自己的住址。后来她的很多事都是吩咐绿水，这个张琳如何找上门？？

纪禾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正人君子，不过……她心里禁不住怀疑上了，咬着牙先暗暗骂了他几句。

苏静华稳了会心神，问道：“不知先生可有我抄袭的证据？”

张琳其实就等她这句话，没有完全准备他会上门？

苏静华以为他是拿到了纪禾出的样书，加之纪禾透露的消息，这才找上来。但她确确实实有没偷的现实存在。她到哪里找证据？如果要编造，她便想好说辞来怼一波。

他哼了声，自己的书稿先摆在那里，而后从身后的包裹里摸出苏静华的那份。

苏静华盯着自己的书稿，两相对比，她的就是跟新的一样，一个折角也不曾有。反观他的，这是□□裸的打脸，果然，张琳便先拿这个说事，随后开始比内容。大部分是一个字不落。而苏静华因为嫌弃《红楼梦》太长，有所删改。

“书稿能比出什么？我打稿一份，腾稿又是一份。”苏静华道，她今日穿的一身明艳，这样跟张琳说话，倒叫他看出她外强中干的姿态来。他都活了五十多岁了，眼睛毒辣，有时候纪禾都招架不住他。

“你话说的，我是指你抄袭，这新纸还是旧纸没什么好说。我是写书的人，这当中的每一部分我都了然于胸，甚至可背出来，不知你可行？”张琳道。

苏静华不语，她怎么背的下来呢？

这屋里都等着她说话，等不到张琳就开始背第一段。晏老爷以及在场的都知道张琳的本事，人家靠这个过日子，删改多遍自然是可以的。

“苏静华，张先生是咱们城出了名的人物，你先道歉吧，给一个说法吧。”晏老爷强忍着火气，看她样子就知道说不出来。她今年才十五岁，能有多大能耐？

苏静华感觉快要窒息了。这怕是从前到现在失算最大的一次。原以为不会存在的突然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她的这个抄袭被抓包委实是有苦说不出。

她本就做贼心虚，多说无益，眼珠子顿时就跟脱了线似得，哭的肩膀一耸一耸。口里断断续续道：“对不起……是晚辈不知天高地厚，实在是晚辈经不住好奇。一年前晚辈曾做了个梦，日日不断，梦里讲的是一个家族兴衰。晚辈醒后每每都会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