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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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躲的人不是我。”

“哦？”

“该躲的人是你！”

冷冽的声音不掺丝毫感情,直若玉石坠入了寒潭之中。

龙翰心跳一顿，呼吸一窒：“为何？”

姬灵渡端坐着的身躯微颤，垂首断断续续的低咳了几下,由于过度的虚弱许久都没能继续开口，清冷的眉目间却是隐隐缭绕着淡淡的杀意,修行者对于气息极为敏感,尤其是从尸山血海摸爬打滚过来的人，龙翰在捕捉到那丝极淡的杀意后瞬间了反应过来。

“左兮玄！！！”

龙翰登时勃然大怒道,面上神色几番变换,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被姬灵渡气得暴跳如雷，就连呼吸都急促粗重了几分。

眼前的人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只是强行支撑着罢了。即便是虚弱至此，依旧是油盐不进，有恃无恐,甚至事到如今还在牢牢惦记着取他龙翰的一条烂命,龙翰简直要被姬灵渡这般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态度气笑了,不知为何,眼前的人总能轻而易举地挑动起他的每一丝情绪，每一根神经。

“你要杀了我？”龙翰冷笑道。

“自然。”姬灵渡在平复过气息后,轻轻淡淡的应下。

龙翰面上的冷笑愈发拉大,盯着眼前如冰似玉,不惹尘埃的仙人狐疑道：“左兮玄,你当真会杀人么？你当真杀过人么？”

“你又怎知我没有杀过人？”

姬灵渡波澜不惊道，冰雪无瑕的面容上不喜也不怒，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就仿佛是看透了世间万物，已经失去了喜、怒、忧、惧、爱、憎、欲的七情，就连视、听、嗅、味、触、意的六欲都已经消散了。

龙翰犹在狐疑，一把捉住姬灵渡半掩在衣袖内的手腕，视线在姬灵渡手上一寸寸的梭巡着，似乎是想要从这双沁凉如玉，伤痕累累的手上瞧出一丝一缕的血煞之气来。

瞧了半晌，联想之前一次两人交手后却是两败俱伤的情形，空寂的道观内一阵可怖渗人的大笑声猛地回荡起来。

在好一阵大笑过后，龙翰面色却是再度深沉了下来，整张脸深若寒渊呼啸，沉似阴云密布。心头却是一阵难言的尖锐刺痛，这已经不是龙翰第一次听见左兮玄要杀他的言论了，每一次听到后，龙翰心头就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捅了下，汩汩的炙热血液从伤口不断冒出，沿着四肢百骸四下逸散开来。

龙翰粗粝的指腹不断摩挲着掌中莹润白皙的肌肤，视线却是牢牢锁住眼前的人，从轻轻颤动的长睫，再到光华潋滟的眼眸，最后落在了浅淡的薄唇上，眼神愈发深邃起来。

“左兮玄，左兮玄，左兮玄......”

龙翰大手一捞，搂紧姬灵渡不断喃喃道，不顾姬灵渡微弱的挣扎双臂愈收愈紧，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完全揉进骨子里去。情到浓处，极难压抑，龙翰情不自禁的慢慢俯下身，一个湿热的吻就要印下，姬灵渡倏地直接偏过头躲过，因此龙翰落下的吻只是堪堪印在了唇角处。

龙翰搂着姬灵渡低笑了一下，低哑沉闷的声音就仿佛是从胸膛内挤出来的：“左兮玄，你为何现在不杀了我？你现在虽然身受重伤，但以你的本事大可以现在就杀了我。”

说罢，龙翰高大的身躯愈发凑近姬灵渡，竟是直接毫无畏惧的在姬灵渡面前将周身空门大张。似乎是嫌做得还不够多，龙翰目光灼灼的盯着姬灵渡，又特意添了一句，直接断定道：“左兮玄，你杀不了我！”

远处的墙角，一声极细微的噼啪声爆裂开来，短了半截的蜡烛缓缓落下一滴鲜明夺目的烛泪来。

沉静缥远的目光投向远处，带着新雪般冰凉的气息。姬灵渡定定的看着远处明明灭灭的烛火，澄明的光线将眸底映照成琉璃般的剔透玉色，皎皎若水，泠泠若冰。

沉默良久，姬灵渡轻轻启唇：“现在还不是时候。”

于姬灵渡而言，真正需要面对的，既不是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龙翰，也不是司于其职，看守着他的系统，而是那一直束缚着他的莫须有的规则。

龙翰顿时面露复杂之色，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左兮玄对他其实没有多大的恨意，更多的则是漠不在意，准确的说左兮玄在这个世上似乎没有一点值得牵挂，值得害怕，值得动容的事物。除了对于他的一条性命难得有几分执念之外，眼前的人更多的时候则是掩藏在一团挥之不去的迷雾之中，令人难以捉摸。

“为何？”

“为何不是现在？”龙翰连连追问道。

没由来的，龙翰莫名有种左兮玄似乎掩藏了许多秘密的直觉。

然后之后无论龙翰再怎么追问，姬灵渡却是偏过身再不开口了。

“左兮玄，告诉我！！”

“左兮玄！！！”龙翰大声怒喝道。

“左兮玄？”久久得不到回答，龙翰心头浮上一丝异样，不由放轻了声音，一点一点将姬灵渡偏过的身子重新掰正了回来。

长长的白发如水般倾泻下来，羽扇般优美的长睫沉沉的垂落。眼前虚弱至极的人竟是直接倚在他怀内悄无声息地昏睡了过去，飘渺出尘的身影在淡光下几近化成虚幻的倒影消失于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