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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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炎炎的夏日，忽而乌云蔽日，空中静悄悄的下起鹅毛大雪，不过少时，便将山谷内的血河完全掩盖。仿若方才的惨烈都未发生过。

狐狸留在那，将咎杰催动至一半的阵法完全破解。

风雪之中，姜梨的眼角结上了一层冰霜，她掏出件披风给自己裹上。

扭头时，看到山谷内清醒来的百姓竟然不再逃跑，反而跪在原地，对着山脚石台上的大白虎磕头祈祷。

白花花的雪落在白虎身上像披上一条被子，将所有的伤口与鲜血都隐在暗处，看上去格外安详。

狐狸带着姜梨一道飞向洛雪那处，姜梨轻声问：“她是你的朋友吗？他是不是快死了？”

狐狸轻轻地点了点头。

初见之事已久远到记忆模糊，似乎还是他的第一世，那时他为了炼化自己的本命法器，只身去了虎族一脉的领地，遇到了尚为幼妖的洛雪，差点儿把她带回去当灵宠饲养。

那时候，他太寂寞了。

只有妖兽肯跟他做朋友。

石台上，妖皇洛雪趴在那，浅浅的喘着气。

姜梨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虽有些怕，还是壮着胆子走上前抬手为白虎轻轻扫落眉眼处的积雪。

“是不是很疼……”她瞥见白虎身上的积雪逐渐被皮毛里透出的毒血洇红，忍不住红了眼眶。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姜梨想向狐狸寻求帮助，却见他正凝术在白虎四周画起不知作用的精密阵法。

“道友不必如此，妖族生死由天，渡劫失败，本就该身死道消，何必执着。”白虎低声呼着白花花的哈气，不知道是在对狐狸说，还是在对姜梨。

狐狸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轮回阵法，虽然是最复杂的阵法之一，但他已经画过许多次了，早已烂熟于心，法阵进度相当快。

如果来得及，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姜梨沉默，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白虎。

想必现在，她更希望慕听白在身边吧。

可惜，慕听白终究是没有出现。

“我们有多少年没见了？”白虎断断续续的说着，“好像从我晋升四品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看，你执着于天道，可到头来我的修为比你还高。”

“如果我当初跟你一起离开白虎山，会怎么样？”

“我听说你后来受众人敬仰，受天道眷顾，想必过得一定比我有趣。”

狐狸埋头画阵，留白虎独自自言自语。

风雪持续了约有半个小时，山谷内存活下来的百姓陆续离开。

姜梨倚着白虎的爪子，默默地听着白虎的碎碎念二人旧事。她没想到，狐狸和白虎之间还有这么多故事，如今她对狐狸的身份愈加好奇。

她跟着江舸这只老狐狸生活了将近十六年，狐狸洞里那些懒散顽皮的小崽是怎么长大的她是清楚的，从未听说过狐狸一族能有勤奋上进的崽。

更不要说敢只身进虎穴崽，就连江舸那只老狐狸也是怂包一只。

下次见到江舸，她一定要问清楚臭狐狸是什么来头。

风雪只存零星点点，白虎的气息愈发绵长。

“别费劲了，复活阵法对妖修本就没有用的……”

洛雪想看他为自己执着布阵，可又想让他再跟自己说几句话。

狐狸并不理会，依旧快速画阵。

“白虎骨刃帮我带去给小川，我死之后，他便是虎族一脉的新皇。至于那两只蝼蚁，你会帮我捏死的吧？若指不上你，我便指着这位小友了。”

白虎微微转头，“多谢小友陪我走完最后一程，这对虎牙便是我馈赠的礼物。”说着，清脆的断裂声后，姜梨的面前落下两颗偌大的虎牙，比象牙还长。

姜梨怔在原地，这礼物有点特别。

“至于其他的……都浸上了毒，不如一把火烧了，将我撒回无藏海吧。”

白虎絮絮叨叨的交代着遗嘱，不知什么时候，低沉的呼吸声也消失了。

寂静无声，风雪骤停。

姜梨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起身蹲在狐狸旁边，轻轻顺了顺他的后颈。

“停手吧，洛雪……已经走了，她交代了这么多任务，我们还得一件一件的完成。”

狐狸像是没听见似的，任凭爪子上的伤口裂开，依旧不肯离开。

姜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悲伤难抑，她一把将狐狸搂进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静谧的山谷内，回荡着少女的悲泣。

怀里的狐狸似乎不太舒服，动了动，姜梨独自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没有理会，连带着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些许负面情绪一起发泄出来。

哭的累了，便在狐狸毛上蹭了把鼻涕眼泪，起身抽噎着。

狐狸长叹口气，跳到白虎的鼻子上将其眼睛合上，随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眼前的白虎陡然消失，随后他又施法将白虎牙变成小拇指长的大小，将其串在一根银白色的虎毛之上，叼在嘴里准备递还给她。

雪地上留有狐狸染出一小串梅花印。

姜梨才意识到狐狸的伤口又裂开了，甚至又可以感受到他虚弱的气息了。

她从乾坤袋里翻出白纱和外伤药，打算帮他处理，却被狐狸一爪子推开。

“你乖一点不好吗？要不是为了找你，我能被魔修抓走吗？”姜梨情绪有些失控，将白纱甩在地上，抬眼见远处天空黑压压的来了一小撮人。

未等再说什么，狐狸咬住她的手腕，下一瞬，眼前景色突变。

她已置身在一片清幽清爽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