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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里的沙石击在薛妙后背和头上扣的锅上,噼里啪啦跟蹦豆似的,太刺激了,这是澜江版激流勇进啊,考验她巴沙木驾驶技术的时候到了!
江流被两岸幽深的峭壁峡谷夹击,水速极快,有几次遇到巨石挡路,差一点就撞了上去了,好在薛妙躲避及时灵巧地偏身险险避过。
漂过险峻的一段,水势缓了下来,薛妙决定先进福德居补充下|体力,出来后又漂了一会,前?方出现了一个浅滩,使出吃奶的力气奋力划水,巴沙木转了方向,薛妙在力气用尽前?终于成功让自己在岸边搁浅。
胡乱拽掉身上的累赘,摊倒在泥滩上,薛妙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她成功了!
歇了一会,把东西收进福德居,再把身上的衣服烤干,一看表,现在是正午时分。
薛妙出去观察了下水路两旁的地形,江边没路没法通行,要想出去必须得爬上山去找路,还好,这一段山崖不是上游那种直上直下的九十度峭壁,山势虽然陡峭,勉强能找到落脚点,如果爬得小心些,一下午时间应该能爬到半山腰处。
在福德居吃了碗牛肉面补充体力,薛妙又?进餐室安抚已经醒了过来的小马。小马大眼睛湿漉漉,早前落水又?被关进陌生的环境,让它又?惊又?怕,鼻息都快了几分,薛妙喂了它颗糖,摸摸它的大脑袋,轻声安慰道:“你不是岩羊,爬山你不行,等晚上找到地方我再放你出来好不好?放心吧,不会吃了你的。”
其实薛妙的状态也不算好,从昨天傍晚到现在又是被打针,又?是落水漂流,身体快到极限了,她本性坚韧,即便不舒服也咬牙撑着。她失踪后,团部不会不管她,林子里现在出现这么多外人,又?都是亡命之徒,手?上肯定带着家伙,一旦找她的人跟这伙人碰上,出了意外,那就是她的罪过了,她背负不起这种罪过,所?以早日出去,上报林子里的险情才是最紧迫的。
不过……薛妙想起落水前?两个领头的对话,南边来的匪徒到底在找谁呢?算了,这事跟她没关,她现在自身难保,还是赶紧爬山找回去的路最要紧。
望山跑死马,爬山同样累死人。石壁湿滑,越往上越陡,有的地方只能容下半个脚尖,爬了一段,薛妙坚持不住停下来想放弃,如果回?去江里再漂流一段,从下游找个稍缓的地段爬,兴许会更省力。
她现在视野高了些,低头向下望去,立即打消了念头,妈呀,下游江面高差比她落水的那段还大。
认命继续爬吧。“加油,薛妙!你不会被打败的。”大喊一声,深提一口气,又?找来福德居里的精钢刀插到石缝里当助力点,薛妙咬牙一点一点往上挪,汗出了一身又一身,戴的手?套根本不管用,五指都磨破出血,好在她足够幸运有福德居相随,太累就回去歇口气,揉按僵硬的肌肉给自己解压,休息差不多再接着爬。庆幸爬山过程中没有遇见蛇,估计跟山坡上生的野山姜有关,山姜叶子的汁水能让蛇瘫软。
在她最后一次休息后出福德居时,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决定再爬半个小时就收工。
往上又?爬了一会,望向山顶的视线里出现一处突出的岩石,石块往外伸出大概一米左右,是个很好的落脚点,薛妙加快了速度很快翻到岩石上。
翻上去之后,意外地发现上面靠近山体的一侧有个不起眼的石洞。取出手电筒,薛妙想看看洞的大小,这样小马夜晚也有个待的地方,虽然福德居可以自动处理垃圾、厨余,但让小马在包间里拉马粪,她还是有点接受不来。
拿手电在石洞四壁晃了晃,小小的山洞面积有四五平米大,容下小马足够了。被放出来的小马大眼睛迷茫地眨呀眨,搜寻到薛妙的身影,高兴地拿头去蹭她的手?掌,一人一马亲热了一会,薛妙感到这处山洞有点不对劲,因为在她站立的地方能明显感觉到有空气对流,刚刚观察不仔细,薛妙又?重?新拾起手?电筒仔细地照了照,终于发现最里侧那面墙的角落有个更小的洞口,风是从那里灌进来的。
提步进去,里面果真还有个跟外面的洞一般大小的山洞,洞的一侧有山泉从壁缝渗进来汇成一弯小水池,洞顶处还有个天然的裂口,光线透进来在地面形成一个浅淡的光圈,顺着光圈往里望,视线里出现了一双脚!
薛妙吓得后退一步,那人一点声音都没出,薛妙提起胆子让手电光一点一点向上移动,见那人两腿微开,上身直立靠壁而坐,当扫上他偏向一边的脸庞时,即便那人现在胡子拉碴,脸色白里泛青,她还是一眼认出来,廖蔺!
电光火石间,书里有关廖蔺的命运一下子从薛妙的记忆深处涌现出来——那是快半个世纪之后,有个本地的采药人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发现一副遗骸,经过DNA对比,得出遗骸的身份是廖家当年出任务失踪,尸骨无存的第三代长孙。当年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默默无闻埋骨他乡多年,众人无不唏嘘扼腕。对于廖蔺,早已功成名就的顾宇宁有过中肯评价:“如果他没有意外牺牲,成就会远超于我。”
所?以,廖蔺这是死了!
薛妙一步跨到他身前,急忙去探他的颈部动脉,老?天开眼,还在跳呢。
将人搂在怀里,感觉他身上的体温极低,薛妙轻拍廖蔺的脸,低声呼唤他的名字,怀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显然已经深度昏迷。
表面看不到他伤在哪里,薛妙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腹部跟大腿处衣服有破损,颜色发暗,撕开破损的衣物,薛妙立即变了脸色,那两处简单处理的伤口已经溃烂化脓,伤口的创面不大应该是受了枪伤,手?电光晃到廖蔺身侧的地面,地上有带血的弹片和一些草药,证实了她的猜测。
不用想了,外面那伙人找的就是他,他可能想在这里躲避敌人的搜寻并处理下伤口,结果还是低估了伤情,没挺过来。如果她没意外闯进这个洞里,是不是他还是会像书里写的那样,一个人默默死在这里,再也走不出这片林子?
可她来了也没用,她没药救他。
因为爷爷老朋友的儿子在胡同对面开了家24小时诊所?,福德居里就没备医药箱,小办公室抽屉里只有创可贴跟爷爷的速效救心丸,剩下全是她来到这里后放进去的藿香正气丸,哪有治外伤的消炎药。天已经黑了,她就认识有限的几样可食用中草药,廖蔺这种情况,现采根本来不及。
薛妙在小山洞里急得直跺脚,难道让她进这个山洞就是为了送廖蔺最后一程?
不行,她不允许。她跟他虽然接触有限,但什么也不做,让一个负责任的军人在自己眼前生生死掉,她会遗憾一辈子。
薛妙焦急万分中,突然想到她收到福德居里还没来得及整理的竹筐。小马一共担了两个担子,算上装她的一共四个筐,她记得休息时,那伙人还在跟她一个担子的另一个筐翻东西吃,里面装的应该是他们此行的日用品,说不定会有应急的药。
她跟福德居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不用进去用意识就能翻看里面的东西,前?两个筐里装的都是浸了水的盐,直接略过。希望全在那个装吃的筐里,小铝锅底下扣着的是防雨布裹着的少量米跟油还有没吃完的干炒米。再往下,是预备在外面过夜用的蚊帐、多备的防蚂蟥袜,还有一些驱蚊药……再下面有个小铁盒子。
薛妙立即取出盒子,打开一看,天呀,里面是西药、军用急救包,看上面的标志应该是美军专用的急救包,薛妙简直要欣喜若狂了。
惊喜过后,薛妙很快想明白药品的来历,现在是1972年,湄河最下游的国家越南正在进行的那场战争快要到了尾声,同在湄河流域,这帮亡命之徒从后方弄些缴获的美军物资应该不难。
那帮人英文不好在药瓶上做了标记,再对比英文说明,这堆药里面还真的有抗生素类的消炎药,有希望了,廖营长命不该绝。
绑架?落水?山洞?药品?薛妙的脑海突然有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澄明之感,以上这种种巧合甚至带了些宿命的意味,还有孟建英的三次栽锅,第一次是让自己穿越,第二次让她跟廖营长在林子里见了第一面,再算上这次狗血地被绑架……没有所?谓的提示音在脑中响起,但薛妙不得不相信是天道?他老?人家特意让她穿越来拯救这个男人的性命。
廖营长你一定是那个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的人!
要是不把人给救回?来,薛妙怀疑天道要把她一起殉了,得赶紧救人。
廖蔺现在昏迷无法自主吞咽,薛妙想了个办法,用温水把药片化开,再按摩他的喉部穴位,让他打开牙关,用福德居里找来的柔软的吸管跟一个平时用来挤酸汤的袖珍漏斗,将药一点点的灌了进去,依廖蔺现在的情况,必须下猛药,薛妙按说明一次性给他喂了最大剂量。
剩下就是处理感染的外伤,薛妙庆幸他没伤在致命处,本来想用自己的厨师刀处理,想到廖蔺能自己取弹壳,应该有匕首,果然在他右手肘内侧发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匕首是特殊材质做的又?薄又?锋利,比自己的厨师刀好用。撕开找来的急救包,给匕首消了毒,将廖蔺身体放平,清水洗干净伤口,用找来的布条把伤口上下方的部位绑住以防渗血。
薛妙从小被训练,在食物上进行微雕都做得来,处理外伤同样需要手?稳跟专注。深吸一口气,嘴里叼上手?电筒拉环,一手?拿镊子,一手?拿匕首,下手?快且稳,把感染部位一次性全部处理干净,最后用急救药包里缝合线把伤口缝合,撒上碾碎的消炎药,翻出绷带将伤口裹紧,动作一气呵成。
那个盒子里有泛黄的不知名药水,薛妙猜测应该是打在自己身上的那种麻醉药,不知道成分,她不敢随便用在廖蔺身上,没打麻药就处理伤口,搁一般人肯定会受不住大叫,廖蔺只是轻微抽搐两下,连声都没出,可见他的身体情况有多糟糕。
面色像纸一样白的廖营长,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地躺在那里,没了平时总挂在嘴角的笑容,脸上精雕细琢的五官安静的舒展开,这样的廖蔺看起来没了强势多了丝脆弱。
薛妙伏低身子在他耳边打气:“廖营长,你那么厉害,一定不会轻易放弃,我们一起加油。”
处理好廖蔺的伤口,薛妙没有闲着,进洞之前?她看到紧挨着洞口长了一棵黑心树的幼树,黑心树当柴火烧最易燃,砍了足够烧几顿的枝杈回?来。起初薛妙担心生火引来追兵,又?一想这里植被茂密,林子里的瘴气无所?不在,一点烟火根本不会引起注意的,况且必须生火驱驱潮气才能让廖蔺有个好的恢复环境。
喂了饿得可怜兮兮的小马一些自己储存的野菜,薛妙想了想,又?把它收进了福德居。她已经把那个装生活日用品的筐又?添了点吃食跟用品后从福德居搬了出来,今晚救廖蔺的东西也就有了来处,背不算沉的筐爬山可以理解,但是牵匹马上山难度系数太大,说不过去,虽然廖营长觉察出自己有秘密,但自己最重?要的底牌必须要藏一藏。黑心树的树枝不怕割,越割长得越好,想到廖蔺不能睡地上,薛妙几乎把那棵可怜的小树砍成光棍树,又?弄了蒲草回?来,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廖蔺挪了上去,又?喂他喝了一些温水。弄好这一切,薛妙自己差点没挺住昏睡过去,这一天过得可真艰难,真漫长。可她不能倒下,廖蔺今晚最是关键,她得全程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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