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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我按下公寓的门铃,才发现早上走得有点急了,忘了戴戒指。
可惜现在想跑已经晚了,很快铁门“咔哒”一声打开,保姆徐姐走出来迎接我,把我手里的酒接了过去。
我理了理头发,扬起脸,贺老太太站在公寓二楼的阳台上,正笑眯眯地俯望着我。
她这人性子挺直的,喜怒都形于色,从我跟她见第一面起就是这样。
那年赵知砚牵着我来见她,她歪在沙发里揣着手,上上下下地打量我。
看那神色,她对我还算满意。盯着我琢磨了好半天,才咧开嘴笑呵呵说:“赵知砚,你别是从大街上随便拉了一个回来糊弄我吧?”
我愣了一下,差点就笑出声。赵知砚也笑着,暗暗捏了捏我的手,把我拽到一边坐下:“骗你干什么,我们谈了好多年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时间结婚。”
他说着,转过眼来看着我:“对吧梁初?”
也不知道他是天生就这么不要脸,还是做医生做得有了处变不惊的本事,怎么撒起谎来都不带脸红。
我不敢看人,只是盯着地面点了点头,这老太太不知怎么却一下子火了,直起腰来,重重一拍桌子:
“找不到时间?领个证能浪费你几分钟时间?既然都谈了好多年那为什么不早点结,非把人家姑娘拖到快三十岁,赵知砚你有没有点责任心?”
她声音很大,语气很呛,我被她吓了一跳。我本能地哆嗦一下,赵知砚挨近我,从后面安慰似地揽住我的腰,凑到我耳边低声:“阿尔茨海默病,容易激动。没事。”
我点点头,释然地吐了口气。接着也对他轻声说:“把你的手拿开。”
他讪讪地咳嗽,随即我腰间的热度消失了。贺女士还在沙发上愤然喘着粗气,视线落到我手上,又皱起眉:“连个钻戒都没有……”
赵知砚立刻说:“是我忘了,这事怪我。我明天就带她去买。”
戒指就是那个时候买的。
本来我说在路边买个假的充充样子就好,赵知砚却非拉着我去首饰金店。最后没办法,我挑了枚很简单的银圈戒,没有多余装饰,中央镶了颗不大不小的钻石。
柜台服务员帮我戴上,我并拢五指,放在灯光底下看。银亮的光芒随角度变换着,赵知砚倚在柜台,歪头看着我:“喜欢吗?”
我指腹轻轻摸着那颗钻石,笑了笑说:“挺漂亮的。”
后来事实证明赵知砚是对的,所谓知母莫若子。第二天我戴着钻戒回去交差,贺女士拉过我的手就要去划玻璃,试试这钻石是真是假。
我被她温暖又苍老的手抓着,在玻璃上划了一道又一道,尖锐的声音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我万分无奈地回头,赵知砚坐在沙发上幸灾乐祸,拿杯子的手都笑得发颤,清亮的水从杯口一点点漾出来。
说来有意思,那之后老太太记性一年不如一年了,可回回我来看她,都还记得检查我无名指上的钻戒。
看见那颗闪光的碳,就像吃了颗定心丸,知道她儿子的婚姻依旧稳定美满,她也笑逐颜开,往我碗里再多夹几筷肉菜。
有时候我心里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像个骗子。可再一想,更没良心的应该是他赵知砚吧,毕竟这几年我风雨无阻月月不断地来碧秀园帮他圆谎,他这大孝子自己倒是忙得很,隔上几月就要放我一次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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