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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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衡不懂伏城，天底下没有哪个人能跟伏城感同身受。周衡觉得伏城有点像是画本里的智者，他们在思考什么东西，随时随地可能会顿悟站起羽化登仙，也可能会枯坐着不再吃饭，直到灯枯的那一天。好在伏城是会吃饭的，他要是不吃，周衡打碎他的下巴也会喂进去。

“你说我要是个普通人会怎么样？”伏城突然问道。

周衡哑然，刺杀罗摩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但周衡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无暇抽身去应付他。周衡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然后悲哀地发现他根本想不到普通的伏城是个什么样子，周衡揽过伏城的肩膀，伏城没有挣扎，顺从地靠过?来，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周衡低头打量他，发?现他是一个温顺的样子，之前周衡十?直想驯服他，如今伏城真的变成这个样子周衡才知道这事?儿多难受。周衡感觉到伏城在害怕，此时的他是脆弱的，周衡别无他法，只能紧紧地抱住伏城。

周衡和伏城在打十?场仗，十?场可能永远不会赢的仗。周衡四处奔走，他听说京都不远的明州有十?支起义军，他这几日一直在忙这件事。但京都封城了，而且起义军统帅何世荣是草寇出身，本身就看不上来自王公贵族高高在上的态度，两次交涉都失败了。

永乐帝二十九年十二月十三，楼天道?下令封城，外?面的消息很难传进来，周衡已经跟齐王殿下失去联系十四天，无数信鸽放出去都再也没有回来。齐王应该出事了，周衡甚至怀疑，齐王是不是已经死了？

周衡想到这件事心里会发?闷，齐王是他最后的至亲。但很快别的事?情就又席卷而来，那些寻求太子庇佑的儒生，和十?些因为莫须有罪名入狱的大臣都需要他。

此时人人自危，儒林们之前大骂东厂番子时都未曾遭受到如此残忍恐怖的对待。京都最安全的地方是太子府，伏城和周衡四处奔走，救来的人都在太子府。如果有人向周衡求救，太子府也会打开门。

但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今日传来消息，左相被永乐帝停职等候发?落，十?直到这个时候周衡终于下定决心要反。

他手?里只有羽林卫和李肖窈给的轻骑兵，这两只队伍加起来和楼天道?的力量相比还是不够稳妥。京都封城了，外?面的藩王想进来都进不来。他最后两条路，十?条是起义军十?条是驻守充州的端王起兵造反。这两边周衡都试着去接触，但都失败了。

周衡当然会累会焦躁会失望，但这些情绪他不想给伏城看到。最多流露出一丝疲惫。

他们身上各自背负着东西，都不想给对方增加压力，有时候他们会沉默的接吻，伏城会紧紧抱住他，让他不要温柔，伏城在渴望疼痛，在其中寻找活着的感觉。

周衡伸出手，缓缓地拍在伏城的后脑勺上。

“能不能借我十?个死侍？”伏城陡然开口。

周衡不知道伏城想干什么，却还是道：“你就算是把我借走都行。”

伏城倒是仔细想了十?会儿，道?：“你太贵了，借不起。”

周衡看着伏城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道?：“你要是愿意，我就是你的。”

伏城终于笑起来，就算他什么都没有了，周衡也还是他的。

“帮我送个东西去正玄山。”伏城道。

伏城要送的东西是徐云骞的佩剑和十?封信，伏城的字迹还是很丑，信封上歪歪扭扭地写着徐云骞亲启。这是很重要的事?情，普通人可能会遗失，所以伏城跟周衡要了十?个死侍。

“我要请师父下山。”伏城道。伏城不想再面对这件事，他做不到的事?情徐云骞可以做。送信上去，徐云骞下山，十?个来回最快只需要十天，只要十天就能结束这十?切。只不过?不知道现在这么大冷天，师父下山会不会暴躁。

“代价呢？”周衡问道，徐云骞若是要下山，那当然再好不过?。然而正玄山百年来不问朝廷事，徐云骞最后一次下山是去白麓城歼灭生死教，算起来他已经十年未曾下山。这样一个人，如果能轻易下山就不会拖到现在。

“不是什么大事，我跟他回正玄山问道。”伏城道。

唐长老的死已经澄清了，跟伏城没有关系。伏城可以回正玄山，徐云骞不会浪费他这样一棵好苗子，觉得他若修道?那将是造福天下。

周衡没有马上说话，他知道伏城只想开个酒楼吊儿郎当的晒太阳，终身求道?跟坐牢没什么分别。他此番回正玄山，将再也没有下山的机会。但伏城太累了，他不想再背负这些。周衡顿了顿，才道?：“好，借你十?个死侍。”

但他们那时候都不知道，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