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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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城应该要恨,恨徐云骞恨正玄山，恨这些姗姗来迟的?正义人士，他恨教主无情恨生死教残忍,恨他自己懦弱无能，恨这命运无常,但?他恨不起来，只觉得痛苦,他的?身体像是被撕裂了,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即使一生也无法填满。

小伏城爬上钟楼，刚好看到徐云骞杀死教主的一瞬间，教主胸前中剑,靠墙坐着，他在临死之际看?到了小伏城,这是他精心培育出的杀人怪物,最有可能继承生死教意志的?人。

教主疯狂大笑,恶鬼厮杀,邪神出世。他的?时代要来了。

小伏城皱了皱眉，教主快死了表情还是那样的轻蔑，“哈哈哈哈哈……”教主的喉咙被鲜血呛住,用自己生命最后的力气对他说道：“你注定孤苦无依,杀死最爱的人。”

这句话穿透伏城本身，直击伏城的灵魂,之后出现在每一个噩梦里。

你注定孤苦无依，杀死最爱的人。

教主死的?时候嘴角还是微微上扬，好像死亡不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一样。他已经完成了自己的?道，如同一个虔诚的?殉道者?。

小伏城和徐云骞不约而同地盯着教主看了一会儿,确认他不会突然起来诈尸。

小伏城抬起头望着徐云骞，道：“我本来要杀了他的?。”

徐云骞也受伤不轻，他捂住自己的?肩膀，正在料理伤势，听到这句话本来想笑，心想你一个半大的孩子何必说话如此张狂，但?他看?到了小伏城的眼睛，跟他看?到的任何眼睛都不一样。

琥珀色的眼睛逐渐发红，这双眼睛里有着不屈的?生命力，同时又视死如归，既复杂又?矛盾。那一刻，徐云骞差点就相信了，小伏城本来可以杀死教主。

徐云骞皱了皱眉，他听到了教主的遗言，这个孩子就是对方培养的怪物吗？徐云骞来自第一道山却不信鬼神，这时候将信将疑起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直觉告诉他，把这个孩子放出去将会天下大乱。

徐云骞沉吟片刻，问道：“正玄山你去不去？”这次剿灭生死教是六大派联手，以正玄山带头攻破的，生死教剩下的?孩子，如果能找到父母，可以选择回家，但?这里大多数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有些门派会收他们为徒。因此，徐云骞这个提议也不算是多奇怪，但?徐云骞自己提出来就怪异了些，一方面正玄山收徒的?条件极为严苛，百里挑一也不为过，另一方面，徐云骞是一个张狂的?少年天才，这一辈子本来只打算收一个徒弟。

小伏城道：“为什么？”

徐云骞心想这孩子大概不知道正玄山的厉害，他将自己的?配剑插进地面，以剑尖为中心，像是蛛网一样地面开裂。小伏城觉得脚下的?地面微微一晃，伏城不解的看?着徐云骞，这人是要把天捅个窟窿出来吗？

徐云骞道：“这把剑在这里，能够保白麓城十年太平。”

小伏城还未见过如此嚣张的?人，多年之后他才知道，正玄山本身即是一种威慑，其中徐云骞更甚，如果还有邪魔歪道作?祟那就是跟正玄山过不去。

小伏城跟徐云骞走了，因为他看?出了对方身上?的?狂妄。伏城慕强，天生对于强大的?人具有好感。

徐云骞拉起小伏城的手，小伏城躲开，道：“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徐云骞心想，他还是没办法把这孩子当?做一个魔物来看待，在他看?来，伏城就是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性格还有些别扭。他这人容不得别人拒绝，估计是做够了天之骄子，对方防着他他偏偏要闯进去。

小伏城不是徐云骞的?对手，只能认命地被他牵着手走。

徐云骞带小伏城离开生死教，走出寨子的?时候，小伏城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他几?乎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自己是一个小魔物，在生死教里可能会生活的更好。小伏城对这个残忍的?地方生出了一点留恋，他想回头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

徐云骞说：“不要回头。”

于是小伏城目视前?方，没有回头。

徐云骞给了伏城一个名字，给他立下一条规矩：不要杀人。

伏城对这一点没什么感觉，在正玄山他没有需要杀人的时候。伏城自己也意识到了，他好像失去了杀人的能力。

在正玄山上，伏城有了一个师父，徐云骞一辈子一共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他，一个是江为止。这两个徒弟都是徐云骞取的?名儿，师兄的?名字磅礴大气，一出手连大江大河都为之停止。伏城的名字就像是一颗无依靠的?浮萍，下一场雨便半残了。

徐云骞此人看?着一派仙风道骨，实际上?关上门全然不是那个味儿，他早年在蜀山学道学了一口蜀地方言，没人的?时候总是骂骂咧咧的。徐云骞有洁癖，伏城跟在师父身边做得最多的?事儿就是擦地洗衣。虽然师父脾气大，动不动就喜欢使唤他，但?伏城知道这个人喜欢自己，会别扭地宠着他，会给他干的破事儿擦屁股。

伏城有一个师兄，也就是日后人们传颂的?大英雄江为止。江为止不喜欢伏城，因为伏城抢走了师父唯一的?注意力，不论学什么，伏城总是学的?最快最好的那个，在伏城来之前?，明明江为止才是那个受到夸奖的?人。

伏城不跟江为止计较，江为止没有恶意。

除了师父和师兄以外，剩下的?人看伏城的态度就比较有意思了。他们不会像生死教的?人一样直接提刀来找茬，却在小事情上?处处看?不起他。

伏城在正玄山的日子虽然不需要厮杀，但?过得不太顺畅。

伏城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尤其叛逆，恨不得把整个正玄山搅得天翻地覆。伏城有一天被徐云骞罚跪，伏城跪了两天，直到师父问他知不知错。

伏城犯了大错，有个同门师弟挑衅伏城，一般来说伏城都是不跟他们计较的?，但?那天师弟说起伏城的罪恶，他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伏城的过去，一个在十二?岁的?时候就杀死了四百多人的小怪物。

之前?同门师兄弟们都叫伏城一声小魔头，只知道他是从魔教出来的，但?对于伏城具体有多魔多坏没有丝毫概念，这一次却全知道了。

伏城怒了，即使他想和过去的自己一刀两断，但?过去的经历会持续纠缠他，让他再?也无法清白。伏城拿起正玄山的配剑一剑削下。同门师弟不是伏城的对手，胸前落下好大的?一个口子，但?没死。

伏城跪坐在地上，看?着徐云骞眼睛，道：“我本来想砍他的?喉咙。”

但?伏城失去了杀人的能力，即使心想要去砍喉咙，但?是身体不自觉的?会偏移，只削到了别处。

徐云骞怒道：“死不认错，不知悔改！”

伏城被罚了一个月的?禁闭，当?时徐云骞已经成了正玄山掌教，他决心要保伏城才没有让他被驱逐下山。